裴汐尖叫着缩成一团。
她以为男人的怒火马上就要降临在自己身上,浑身铲铲发抖。
厉铮见状,连忙踉跄地挡在裴汐身前,一副英勇就义的架势。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不合时宜的铃声响起。
盛以承心里一紧,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裴霁宣。
裴霁宣脸色煞白,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着。
他既憎恨裴汐的所作所为,又担心她。
人都是很复杂的。
在一个故事里成为反派,却在另一个故事里做英雄。
手机铃声还在不断的响着。
裴霁宣不得不颤抖着拿出手机,接通。
在一瞬间,所有人都明白了那通电话代表着什么,盛以承更是深蹙着眉,死死地盯着他。
“对,是我……好……好……”裴霁宣麻木地应和着,声音越来越哽咽,眼眶也越来越红。
听到那样的声音,盛以承的心不停地下坠着,坠着,怎么也沉不到底。
那股失重失落的感觉让他的心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我马上就回来……”
裴霁宣说完这句话,手就无力地垂下,手机摔落在地。
裴汐见此情此景,不禁大喜。
她大声问道:“是不是医院打过来的?是不是那个女人死了?”
极度的惊恐后又是极度的兴奋,裴汐的眼球布满红血丝,整个人偏执疯狂又可怕。
“哥!那个女人死了!我又是爷爷唯一的孙女了!哈哈哈哈……”
“要是她在二十几年前那场车祸里死了就好了,还没有这么多破事!”
“哥,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一直知道我不是你的亲妹妹,不是爷爷的亲孙女……”
裴汐越来越上头,癫狂地说着。
“是我妈妈为了让我过上好日子,把我和那个女人交换了……”
“闭嘴!”裴霁宣怒不可遏,冲上去掐住裴汐的脖子,“月见死了,你以为你就好过了?”
裴汐的脸涨得通红,她用力扯出一个笑,“好不好过的另说,她死了……我就开心了。”
“你……”裴霁宣再一次被裴汐的残忍冷血震惊到。
从前,他还只以为她是抑郁,对她无限包容。
他蓦然松手,扭头看向盛以承。
盛以承目光清冷,不像刚才那样充满狠戾的杀气。
他僵硬的脸上只剩下麻木。
“走了,我要接月见回家啊了。”盛以承转身离开。
裴霁宣看着盛以承离开的背影,心里松了一口气。
在盛以承离开后,他看向裴汐,严肃郑重地说道:“裴汐,我最后帮你一次。赶紧出国去,不然你无法承受那个男人的怒火。”
裴汐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看着裴霁宣的眼睛,“哥哥,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说着,她踮脚,双臂搭上裴霁宣的肩膀。
裴霁宣黑着脸将她推开。
转身离开的同时,淡声说道:“裴汐,你自求多福吧。”
他对裴汐最后一丝怜悯,也在她的不知悔改的态度中消散了。
医院。
重症监护室。
盛以承感到时,透过玻璃望进去,只见床铺上空的,床边的仪器撤走一些,宁月见的痕迹完全消失了。
来时的路上,他已经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
可当真真切切地看到这一幕时,他感觉灵魂都被抽走了。
想着他的月见被白布蒙着脸,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太平间里,盛以承就锥心地痛。
“月见……月见……”盛以承一手拍在玻璃上,哭得泣不成声。
这动静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护士上前询问:“先生,请问你是这病房里病人家属吗?”
盛以承缓缓地转过头来,应道:“我是她的丈夫……我可以,可以见她最后一面吗?”
护士先是一愣,随后噗嗤地笑出了声。
“什么最后一面呐!这房里的病人情况稳定下来了,已经苏醒,转去普通病房了。”
盛以承的眼皮跳动一下,不可置信地眯起眼睛。
“我带你过去吧。”护士笑道,“病人正是需要家属的时候。”
看着护士灿烂由衷的笑容,盛以承终于信了。
又被裴霁宣摆了一道。
不过眼下,他顾不得计较这些,连忙跟上护士的脚步,往普通监护病房走去。
他终于看到了宁月见。
还是躺在病床上,身上连接着仪器,面色苍白如纸。
如果不是胸口还有细微的起伏,盛以承很难相信他还活着。
“月见……”
盛以承走近病床,脚步很轻,连呼吸都不敢重了,生怕将宁月见吹散。
“没事了,没事了。”盛以承一副劫后余生的欣喜,“以后我与你寸步不离,保护着你……”
宁月见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后艰难地睁开了眼。
眼前的脸逐渐清晰,宁月见感受得到他满脸写着担忧。
四目相对了许久。
“是……是许施苒……是她害的我……”她沙哑的嗓子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虽然伤口很痛,虽然脑袋还昏昏沉沉的,但宁月见一直记得,是许施苒让她去南郊的。
“不是许施苒……”盛以承柔声地说。
心脏顿时揪紧,比腹部的伤口还要痛。
宁月见目露厌恶地撇开脸。
既然盛以承还这么偏袒许施苒不相信自己的话的话,她和他之间,也没必要再说什么了。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盛以承连忙补充道:“不只是许施苒,还有裴汐。”
宁月见惊诧地扭过头来,“裴汐?”
缓了好久,宁月见才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盛以承,我这辈子就和两个男人产生过比较深的羁绊,可又是这两个男人,给我带来了两个最恨我的人。”
颤抖的声音里满是无奈与苦涩。
“不过,我也真是幸运,居然还活着。”宁月见望着雪白的天花板,两行热泪顺着太阳穴滑过。
命途多舛,就是形容她的吧。
盛以承咬紧了牙,没有应声。
他愿意为她承受一切苦难。
可又不得不承认,宁月见所遭受的苦难,又大部分是他带来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是抓着宁月见消瘦的冰冷的手,放在唇边,试图温暖它。
“月见。”盛以承的目光越来越深,越来越冷,“伤害你的人,不会再蹦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