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策想起当时魏子安的情况,倒吸一口凉气。
死者正在和揽月欢好,情到深处,加之迭香的作用,自然有点晕头转向。
加之当时揽月描绘的二人体位,魏子安发现凶手的时间肯定比揽月要晚上片刻。
待揽月被吓得冲出房间,屋内仅剩下魏子安的时候,凶手在趁他刚回神错愕尖叫,把这个麻药放在他嘴里,绳子这么一套!一勒!
人哪里还有反抗的意识,说不定还沉寂在和揽月的幻想内,挣扎都没有,就一命呜呼了。
这杀人招数,着实厉害!
“这个凶手能把揽月吓走,没动她分毫,足以说明,他的目标只有魏子安一个人。”
祁亭看着已经陷入沉思的谢九策,补充了自己的看法。
谢九策缓缓点头,“还说明了一个问题,这杀人的并非鬼女,而是人!”
祁亭点头,拿过一边的工具开始对着魏子安的尸体做缝合:“在验尸的时候,我还根据魏子安胃里的情况,做出了死亡推断。
基本上和谢大人给我说的时间吻合,是在九日之前亥时到子时的样子。”
谢九策颔首,看着祁亭认真缝合尸体的严肃表情。
说实话,开始来的时候,他以为祁亭会糊弄他,顶多证明自己不是凶手就了事了。
如今看,他真的如来时候说的,会全力帮助他侦破案子。
“缝合需要多长时间?”谢九策问。
祁亭想了一下:“一白日吧,尸体已经腐败,有些地方还需要入殓。”
谢九策听到他这么说,怔了一下:“你会入殓?”
在大宴,有专门的殡葬师傅,也就是祁亭嘴里的入殓师,一般负责的是整理死人的仪容。
别看这个行业冷门,收费可不低,尤其是残破不堪的尸体,那费用要上百两。
“算是个勉强混饭的本事吧!”祁亭停下手里的动作,含笑地看着谢九策:“就我那医馆,一年不开张的。
总得干点别的行当填饱肚子不是?”
谢九策笑了,若是之前,对于祁亭会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很诧异,现在
他看着他半遮掩在光照下略带惨白的容颜,就这样神秘的人,他到底还有多少鲜为人知的事情?
“行,那我晚上通知魏家的人来收尸,在此之前,麻烦了!”
说完,谢九策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放在了桌上,转身走出验尸房。
祁亭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抬眼扫过空旷的房间,视线落在桌上的钱袋子上。
金丝镶边倒是和谢九策这张扬的性格挺像。
就看那鼓囊囊的架势,大抵有一百两的样子。
祁亭失笑一声:“没想到,倒是个讲规矩的二世祖。”
谢九策从验尸房出来之后,就直奔淮河附近。
木十四按照他的要求,住在了淮河边上打听事情。
算算三日过去了,差不多也有了结果。
“公子,您这是终于想起小的来的!”
客栈内,木十四站在谢九策的身边,泪眼婆娑的看着他。
谢九策嫌弃地看了木十四一眼,“你这是咋了,三天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谢九策说得没错,现在的木十四就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兮兮的。
头发散落,发髻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身上的衣服就别提了,随意耷拉着,腰衿也不翼而飞。
“公子,小的这几天就压根没睡觉啊!”
“啊,为什么?”谢九策更是不解了,上下打量着房间,不管是环境还是设施都很齐全,床褥看起来也干净整洁。
木十四颓然地跪在谢九策的身边,若不是知道家主现在肯定不希望自己挨上去,真的是有心抱着腿,好生的哭诉一番。
“小的自从到了这淮河边上,也不知是怎地,每晚都能听到河边有人在唱歌!”
“唱歌?”谢九策来了兴趣,这大晚上还有人不睡觉了,出来扰民?“你没去报官?”
木十四听到谢九策这么说,心中凉了半截,果然他家主子打心底里取笑他胆子小。
“我就是跟着公子查案子的,本来就是查博兴女的事情,要是报官让董大人知道,怎么想公子!?”
谢九策笑了,看着一副委屈巴巴模样的木十四,把他搀扶起来,坐在凳子上。
“行了!”他从怀里拿出两个胡饼扔在桌上:“看你这个样子,一定是查到了什么,没吃饭吧!边吃边说。”
木十四看着胡饼,又诧异地望着谢九策。
这么多年自家公子可没这么关心他,霎时心中都是感动。
但是谢九策不会说,这个胡饼跟着他绕了一圈验尸房的秘密。
木十四拿着胡饼,用力咬了一口,“查,确实是查到了一些事情的。”
“哦!?”谢九策来了兴趣。
“就是关于这个宋描的。”
谢九策给木十四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这次怕他噎到是真心的。
木十四露出感动的表情,人也精神了几分:“宋描的死,好像没有我之前查到的那么简单。”
“怎么说?”谢九策问。
“之前不是说,宋描是为了富贵荣华才和魏子安在一起的吗?”木十四压低声音,紧张的看着周围,期间视线还若有若无地看了眼窗外的河畔,似乎那河堤真的住了人一样。
“其实不然,宋描是被魏子安胁迫的!”
“此话怎讲?”谢九策追问。
木十四道:“宋描的父亲宋康是昭城的一名教书先生,因为文采过人,先后赋诗作词也算是小有名气。
但是三年前,宋康做了一首诗,被抓进了监狱,私塾也倒了。”
“哦?什么诗?”谢九策来了兴趣,大宴开化,文字狱这几年很少出现,除非是真搞了什么煽风点火的事情。
木十四站起身走到床前,把枕头挪走,从枕头下面摸出一张宣纸递给了谢九策。
谢九策展开一看,眉梢跳动:
《咏梨》
梨花细雨惊海棠,一半春羞一般秋。
冬窗若剪西凉月,不知苦情弄钗头。
“这有问题吗?”谢九策觉得自己虽然没用像是大宴的诗人一样,那么多情词藻,但是多少也能看懂,这就是个写景的诗句啊!
木十四也挠头一副懵的样子:“实话,小的看不懂,可是宋康就是因为这个诗被抓进了监狱,说什么写了不该写的东西。
之后宋描曾经多次到衙门辩解这个事情,想救出自己的父亲。
可谁知
不但没有救出来,宋康还因为宋描多次上衙门闹腾,在监狱里受尽了苦头。”
“那宋描和魏子安又是怎么凑在一起的?”谢九策问出心中最大的疑惑。
如果宋描不是为了魏子安的钱,又何须委身于这个男人呢?
木十四叹口气:“也不知道宋描是听了谁说,这文字狱案子特殊,想刑部放任,需要礼部的人从中周旋。
这不,宋描为了自己的父亲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魏子安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