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先把爸带回家吧。”苏潼的语气平静得可怕。
“那你呢？”
“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苏木遥把状态几近崩溃的苏孟才送回了家。
沈祁跟着苏潼走出了医院的大门，看着她沉默地走在路上，一辆疾速行驶的外卖车差点和她碰上，他一把拉过苏潼。
“干什么，你不要命了？”
苏潼面不改色地扯开他的手：“不用你管，我不会在这个时候寻死。”
她径直朝着路边的一辆出租车走去，正准备拉开车把手时，车门被一只大手抵住。
“去哪，我送你。”
“沈总没有自己的事要忙吗？”
她几乎是不想给对方留余地，一心想要赶他走。
沈祁也不再纠缠，松开了抵住车门的手，转身朝自己的车走去。
“师傅，去城郊医院。”
出租车里，苏潼每每透过后视镜向后看去，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总是形影不离地跟在身后，她也全然不理会。
她现在的思绪冷静到异常。
在看到温宜锦的遗体时，她的心脏霎时四分五裂。但是很快她就重新拼凑起来，任何人都可以在这个时候崩溃大哭，为温宜锦哀悼，独独她不行。
她从来不信什么生死有命，她只相信事在人为。
温宜锦突然毫无预兆地发病，好端端的一条人命说没就没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里面一定有隐情。
所以她选择去温宜锦一直调理病情的城郊医院，想要问出关于她生前的一些蛛丝马迹。
到了城郊医院，她刚下车，沈祁就紧随其后。
她没功夫搭理他，紧着步子上楼冲到了温宜锦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这是家私人医院，平日里来看诊的病人不多，这会儿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郑医生，打扰了。”
她推门而入，随手拉过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嘴上虽然礼貌问好，但动作上没有丝毫的拘礼。
“苏小姐？怎么了，是你母亲的病情有变化吗？”
苏潼眼神无光，冷冷地回了他一句：“她死了。”
郑医生的表情掠过一丝震惊，继而又像是好心劝解：“的确是太突然了，苏小姐，节哀啊。”
“是要节哀，但是还没到哀的时候。郑医生，我妈生前的病一直都是你给她看的，她走之前有什么异样吗？”
他眉头微皱，盯着桌面沉思了一会儿。
“我印象中，你母亲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不少，除了按时过来开新的药，做做调理，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只是你母亲得的是先天性心脏病，发病的概率不稳定，我们能做的也只是降低她发病的可能性。对于她的过世，我很遗憾，也希望你向前看，不要过度沉浸在悲伤的情绪当中。”
郑医生是城郊医院心脏科的王牌医生，许多病人对于他的评价都是医术高超，并且很会照顾患者及其家属的情绪。
苏潼也一直都很放心把温宜锦交给他治疗，从没有对他有任何的不信任。只是现在出了事，她没办法对这件事坐视不理，任何跟温宜锦有关系的人她都要调查一遍。
【妈，你放心，就算是掘地三尺我也会把害你的人找出来。】
沈祁坐在门口的椅子上，背靠着墙，一墙之隔，他能很清楚地听到她的心声。
“那能麻烦你把之前给我妈开的药再开一份给我吗？”
“这个没问题。”
郑医生给了她一张单子，让她去窗口拿药。
刚打开门，她就瞥见坐在椅子上等她的沈祁。
她把单子随手丢给他：“不是爱跟吗，去帮我把药拿了。”
沈祁没说话，拿起丢在他身上的单子就往楼下走。
她借这个时间打了个电话。
“喂，文辰，帮我买一种药。”
没过多久，沈祁手上提着一袋药回来。
“送我回去。”
她把他当作工具人一样使唤。
车上，苏潼把头偏过去看窗外的风景，没有想和他说话的意思，沉默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与坐在身旁的沈祁隔绝开来。
“我知道那种失去至亲的痛苦，但是你不该怀疑我。”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突然从沈祁嘴里说出来，苏潼斜睨了他一眼，语气波澜不惊。
“你凭什么说我怀疑你？”
“这家医院是沈家名下的，医生也是之前我给你妈安排的，你这么做难道不是在怀疑我？”
苏潼冷笑一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祁总觉得她的笑声中隐隐带着苦涩。
“我在查我妈的死因，这些都是必要流程，你能别总自作多情吗？”
“可是你对我的态度很奇怪。”
“那我该是什么态度，对你毕恭毕敬吗？沈总，我妈刚过世，我还得放下自己的情绪来照顾你的感受是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大可以去外面花钱找个陪的，在我这可讨不到好。”
她话里话外都在讥讽他，换做是以前，两人可能早就已经吵得不可开交，随时做出一副要掐死对方的架势。
但是沈祁知道，她从看到温宜锦的遗体那一刻起，到现在一滴眼泪都没流过。
所有的情绪都被她压抑在心里，表面上看上去也许只是心情不佳，但心里有多痛只有她自己能感受得到。
明明是亲眼看着自己的至亲在自己眼前走的，却要强撑着不流露出任何哀伤，他知道这是种什么感受，所以他不想和她吵，只是不自觉地泛起心疼。
“我不是这个意思。”
昨天晚上还在沈宅里甜情蜜意的两个人，现在就像积累了几辈子怨气的仇人一样，车内狭小的空间里尽是令人窒息的气息。
“我只是想让你别总拒人于千里之外，苏潼，我们就像昨天晚上那样不好吗？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包括这件事……”
“忘了那个晚上吧，我们之间没有可能。”
她一张口就像冰刃一样，要切断和他的所有联系。
沈祁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每次他们两个人稍微擦出一点火花，都会被接二连三浇下来的冷水熄灭。
“还有，沈总，我还是那句话，想要找人讨好你就去外面花钱找，我不会为了让你帮我就和你在一起，你把我当垃圾，却还想要我主动脏了你的手，沈祁，做人不能太贱。”
两人一直沉默到苏潼下车。
走之前，苏潼朝他伸手，沈祁没有反应过来。
“药。”
直到她开口提醒，他才把那袋药从车门的储物格上拿给她。
苏潼接过药袋子就要离开。
“我收回我刚刚说的话，有事就打电话给我，不管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我都会帮你。还有你妈的事，我也会帮你查。”
她没理他，把车门关上转身走进了苏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