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周远山受伤倒地，整个人扶着桌子半跪在床边。
他转头看向桌上的酒，又看了眼裴纾，不等他说话，就听得沈三娘悲切的声音响起：
“这一剑，是为了我的丈夫，还有云州老家那三十多口，他对你一片忠心，最后却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沈三娘说完紧接着又狠狠地劈下一剑。
“这一剑，是为了我的儿子，他当时才三个月大，还未曾见过他爹一面，就要跟着我东躲西藏！”
周远山捂着胸口，痛得直吸凉气。
随后是穆彭，他接过剑，先是对着周远山的伤处踢了一脚，在他摔倒之后，直接一剑扎在了他的根本之上。
“我的妹妹，穆杏儿，你还记得吗？当年你行军之沧县，直接捉了县城里的女子充作军妓，她被你祸害那年才十四岁！
还有我的弟弟，三年前你路过云州，当年刺伤你这里却又被你手下人反杀的，就是他！”
周远山整个人早就已经痛得麻木说不出一句话来了，但听到穆彭的话，还是强撑着身子看向他，像是要在临死之前，也要将这个人牢牢记在心里一般。
最后是林宜山，他并未向前面两人一般动手，反而是小心翼翼如珍似宝地看着刚刚接到手里来的长剑。
片刻后，他的眼底浮现出了当年这把剑被抢走时的情景，双眸逐渐泛起腥红。
“林清海是我的祖父！这把‘天星龙牙剑’是他此生所铸的最后也是最好的一把剑。
我们本以为你带着人来，是为了给军队补充兵器，不想却是直接硬抢，甚至还将我们锁起来屠杀，我当年身量小能从洞里爬出来，可是我的家人却只能活活烧死在那铸剑室内！
周远山，老天爷能留你至今已是你的祖辈为你积攒了阴德，而今日你死在我们手里，也实属应该！”
说完，他转过身，将剑重新交回到了裴纾的手里。
裴纾只听顾珩说过沈三娘跟周远山之间的过往，不曾想，原来这些她曾经见过的每一个人，都与他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她走到周远山的身后，顾珩也紧跟着将人拉起来。
裴纾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按照当年母亲背部中剑的位置，朝着他的后心狠狠地刺了下去。
在他临到要咽气之前，裴纾低了低身子，在他的耳边回答了他之前问过自己的问题。
“记住了，杀你的人叫裴纾！”
裴纾的话音落下后，周远山便吐了几口鲜血咽了气。
但他的眼睛仍瞪着面前的几人，从还未黯淡的眸光中，裴纾看出了里面的不甘与愤怒。
事情处理完后，顾珩喊来人，将周远山的尸体抬走，喊他们将其扔去乱葬岗。
而天牢最不缺的就是尸体，等过些日子随便找个死亡时间贴近的，代替了他就行了。
回往姜家的路上，裴纾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终于在临近安国公府的西角门时，她终于想明白了。
顾珩看到她脸上神色的变化，询问道：“怎么了？”
“之前刘清霖说，吴中林是被周远山派去了云州？”
“是！”顾珩点头。
“既然八万精骑都在宿城，为何要去云州！”裴纾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几人听闻，也瞬间就想到了这一层。
“哥哥这会儿兴许还在宿城，你赶紧飞鸽传书过去，让他”
“来不及了！”顾珩叹了口气，“鸽子在明早之前赶不到宿城的！”
“早知道就晚些时候杀吴中林了，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连云州有些什么都不知道！”
裴纾的声音里满是懊悔，她有些开始自责自己当时的冲动。
马车内顿时一片寂静，最后还是沈三娘想了个法子，随即开口跟他们商量道：
“我们现在就赶回去，寨子里头兄弟多，没准儿打探上几天就能得到消息了。
我们回云州正好要经过宿城，也许能与姜家大郎在半道儿碰上，见面之后就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也许他会有法子！”
裴纾跟顾珩对视了眼，虽有些不放心，但眼下却也只有这一个法子也可行。
“好！”顾珩开口应下，“那马车给你们，一路小心！”
裴纾跟着顾珩下了车后，在下车之前，她将林家的那把天星龙牙剑留在了车里。
她想，也许林宜山也想把剑拿回去，只是顾念着自己的母亲曾死于这把剑下，她可能会拿它去祭坟所以未曾开口要。
目送着马车离开后，裴纾深深地叹了口气。
“纾儿”顾珩侧头看向她，安抚道：“不会有事的！”
裴纾点了点头，随后两人就回了国公府。
回来后，裴纾顾念着姜念婉快要出嫁了，所以为了不让周远山的晦气影响到她，后面几天一直连续沐浴焚香。
还有之前白蓉做的那个写有她生辰八字的小人，也终于在前些日子找到了个靠谱的师傅给破解了。
如今她大仇得报，除了要给自己的家人修坟立碑这一件挂心事之外，也就剩下朝堂何时才能安定这件事情了。
十月廿六。
姜家再次挂起了喜庆的大红灯笼，欢声笑语的热闹氛围再次笼罩在整个安国公府。
只是这一次，满府上下可全都是真心实意的开心了。
姜念婉身着正红色绣着牡丹鸳鸯的嫁衣静坐在铜镜前，神色娇羞地任由着裴纾跟她的两个婢女替她梳妆打扮着。
姜念婉看着镜子里一直在忙碌的裴纾，记忆一下子就想起了半年前她替自己出嫁的情景。
那会，这府里的每个人可都不似像现在这般欢喜。
等裴纾将手里的最后一支步摇别进自己沉重的发间后，她转过身子，紧紧地握住了对方的手，不放心地嘱咐道：
“纾儿，以后这府里就剩你自己了，你要替我多照顾着父亲母亲些，要是表哥敢欺负你，你就去找母亲给你做主。”
裴纾看着她，透过对面明亮的双眼，她也知道这是姜念婉在变着法地让自己留下来。
她没回答，却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移开话题，声音调侃道：
“你看他像是敢欺负我的样子吗？到时候估计要受委屈的人会是他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