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怎么一个人来这了?”
叶书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外围的过道上。
里面一藤栏之隔的宁幼恩,呼吸急滞。
周赫还在?
眼眸颤动,宁幼恩速度拉过地上的浴袍披回身上。
她慢吞挪到靠近他们讲话的方位,整个背部,警惕地贴合在池壁上。
闻声,周赫藏起眸中晦暗的思绪,回头,对上叶书桉那张探究的脸。
“带幼恩来私汤。”他很坦率,没有半点想隐瞒的意思。
听到宁幼恩在屋内,叶书桉神情欣喜,“幼恩在里面?幼恩!”
叶书桉提高声调叫唤。
池里的宁幼恩小脸微愁,约过半晌,只能小声回应外面的话,“书桉,我在。”
“我进去找你。”
叶书桉往那布满爬山虎的竹藤围墙探去,池边,女孩乌长的头发,一半浸在池里。
周赫视线紧跟,脑海则闪过,方才女孩袒露在自己视野里的画面。
一股沉闷的气焰,在身体里灼烧。
里面的人,究竟是宁幼恩,还是宁幼琳?
周赫深想,掂量。
本要出口阻拦,谁知,池里的女孩比他抢先一步,“书桉,我身上过敏得难看,你别进来,等会我再过去找你。”
过敏?
难看?
哼——
周赫唇边没过一声不着痕迹的嗤笑。
这谎话连篇,信手拈来。
傍晚,他们在一风景极佳的位置用餐。
连绵的橙红霞光,从山峦尽头投射而来,染尽浅蓝与墨蓝交织的地方,美不胜收!
酒店覆盖到的房屋,别墅,都点缀着点点星光。
四方长桌,宁幼琳同周赫一边,宁幼恩同叶书桉一边。
周赫背对着橙红的夕阳,半张脸沉在逆光中,眸色难以洞察。
宁幼恩不安地发现,自她从私汤出来后,周赫偶尔着落到她身上的眼神,没有了傍晚之前的温和。
令她如坐针毡的难受!
“幼恩,咸蛋黄加餐!”
叶书桉指尖挑着银色的叉子,挨近她。
宁幼恩低眸,没去看他说的“咸蛋黄”。
只因那个方向,有周赫的脸,阴森森的,在若有似无地笼罩着她。
是叶书桉执意要在木屋等她的事,惹他不高兴啦?
太阳落山,露台餐厅起了点风。
宁幼恩从私汤出来,身上的浴袍不离身。
而宁幼琳,一身大红色的三点式,就是不肯多披一件衣物。
风一吹,身上起了许多疙瘩。
宁幼恩无语了她一眼。
真不知道她要干嘛?
撩了周赫又怎样,她又不敢睡,更不敢上他床。
“阿赫,我想试下你那杯红酒。”宁幼琳媚笑,朝周赫勾唇撒娇。
“会醉的。”
周赫接过她的眼神,眸色几乎是一秒切换。
墨色的寒眸生出清晰可见的情愫,漫不经心地暗诱,是女人不可抗拒的那种,独有他的魅力。
宁幼琳轻咽了下喉咙,带动沉浮的胸腔,坐在她对面的宁幼恩看得清楚。
宁幼琳是喜欢周赫的。
还是那种,女人倾慕这种高质量男人的那一款喜欢。
直勾勾地,回应男人的暗诱。
宁幼琳,“我不怕醉,不是有你吗?”
字里行间的暧昧,流窜。
说的人,羞赧一脸。
听的人,刺耳,泛酸。
宁幼恩鼓着腮帮,插起沙拉时用了点力。
瓷器的白盘,突兀地响了一下。
周赫余光瞥见,深意轻笑。
“你醉了是有我,可夜里,你就得麻烦妹妹了。”
话音未散,周赫便将自己手里的那半杯红酒,推到宁幼琳身边。
又贴心地朝一旁服务生,招了下手,“拿条毯子来!”
他是担心宁幼琳着凉。
宁幼琳享受着他这暗戳戳的体贴,脸上,嘴脸,回荡开一抹甜到酥骨得意。
而宁幼恩听着,目睹着。
这些完全专属于姐姐的“例外”,她心底乱成一片。
咀嚼着满嘴生草,含糊不清地出声嫌弃,“我不照顾醉鬼。”
女孩嘴边的不悦,听得周赫莫名畅快。
他懒懒搭腔,“好,妹妹不照顾,我照顾。”
所以说,今晚两人是要住一起?
宁幼恩定住盘里搅动的银叉,想到自己又是那个替身时,暗怒起身,“我吃饱了。”
“你才吃了盘草?”叶书桉疑惑看她。
“不吃了。”
这顿饭,她咽不下去。
宁幼恩推开椅子要走,对面的周赫意外挽留,“主菜还没上呢?妹妹不吃点再走?”
今晚,他喊了她几句妹妹。
他什么时候,这么叫过她的?
宁幼恩狐疑着眸光看他。
那寒眸幽深,带着点点戏谑。
宁幼恩收拢指尖,“我过敏,今晚戒口好。”
“也是,我刚点的都是龙虾鲍鱼,没考虑到恩恩还过敏着。”宁幼琳扯了扯周赫披到她身上的毯子,佯装懊悔道,“要不恩恩,让厨房给你准备点清淡的。”
“不用了,你们吃。”
宁幼恩没心情看戏。
话毕,她抓起桌上的手机,扭头就走。
“幼恩,去哪,我陪你。”
叶书桉速度擦嘴,周赫拦住,“你也不吃?”
“哥,我等会点宵夜就好。”
“阿赫,你阻止不了的,书桉这么多年,围着恩恩团团转的日子还少吗?”
宁幼琳红唇勾动,亲密地攀上周赫的手臂。
“他们一直在一起?”
宁幼琳一手支着脑袋,娇滴滴地看他,“是啊,青梅竹马。”
听言,男人的视线沉寂。
落在眼前那杯深红的酒水里,暗起波澜。
宁幼恩没往酒店里走,而是沿着白色的围栏阶梯,往山庄上方的空旷地走去。
上面有个白色的灯塔。
“幼恩,等等我。”
叶书桉快步跟着,爽朗的声线在后面喊她。
夜幕染深了橙红的天边。
整个山庄逐步褪去白日里的喧嚣闹哄,此刻只剩万物静默,同山峰间风起的树枝摇动声。
宁幼恩放慢脚步走在前面。
夜风吹来,冷,往浴袍领口里钻。
她望着眼前无尽的漆黑,脑海却幻灯片一般,闪过周赫对宁幼琳照顾的点滴。
没有一段暗恋,是可以窥得见天日的。
她低头,环抱住自己。
“不开心吗?”
叶书桉走近她身边,把自己身上的白色冲锋衣脱了下来,披到她身上。
宁幼恩笑了。
眼角是微湿的。
“我穿了浴袍。”
“可你冷。”
叶书桉反驳了她的借口。
宁幼恩红着眼睛看他,“书桉,不要喜欢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