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
蒋堰就起不来了。
昨日扭了腰,原以为睡一晚上就能恢复。
可这睡了一晚,反倒腰上没了力气。
蒋家人担心极了。
蒋文昭忙出去给官差说明情况,请官差给请个大夫。
可这流人集中营里头哪里有什么大夫,南临城里头有,但没钱也是白搭。
这种类似的事情,官差们见多了。
对于他们来说,这再正常不过,不仅帮不上忙,还要求蒋文昭一行人得把蒋堰的那份活儿给做了。
蒋文昭也没辙,只能将这哑巴亏扛了下来。
今个儿石婆子被派去伙房烧火,算是集中营里顶好的差事。
那伙房里有个砍柴的老大爷,就住在蒋家隔壁。
老大爷一早就听说蒋家老爷子闪了腰,他便悄悄给石婆子塞了个布袋子。
“你是住在我隔壁的蒋家人吧?听说你家老爷子腰闪咯?你把这袋子放到灶头上捂着,等中午放饭时,悄悄给他送过去吧。
这地方没什么大夫,官爷们也不会给花钱请大夫,伤了病了就只有熬着等死的份儿。
不过我从前闪了腰,都是用这热袋子敷的,效果甚好。”
石婆子打开一看,里头全是小石子儿。
圆圆的,洗得十分干净。
石婆子欣喜,忙给这老大爷道谢。
老大爷嘿嘿一笑,摆手说:“以后都是邻里邻居的,互相照顾是应该的,我这一家子如今只剩下我这一个老骨头了。
日后还老烦你们蒋家照看着呢,别死在那屋里臭了都不知道。”
石婆子一听就红了眼,知晓这老大爷是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而后两人边干活边唠嗑儿。
石婆子才知道这老大爷姓纪,在这流人集中营里头,人们都管他叫老纪头。
他在集中营已经住了二十多年了。
一早来的时候,也是干重体力活儿的,身上时常有伤痛。
现在老了,实在干不动那些活儿了,聂飞做主让他来砍柴。
虽说砍柴也耗费体力,可好在每天就有那么多柴,砍上个把时辰就完事了。
不用暴晒,不用高强度做工。
中途累了,老纪头还能歇息歇息,在伙房混口水喝。
说着这些,老纪头瞧瞧四周,眼看周围没什么官差。
他贼兮兮的笑着说:“石婆子,你瞧见那边那位大妹子没?那是伙房里头负责烧饭的韩婆子,你可要和她搞好关系。
之前在你这个位置烧火的方老太,就是因为和那韩婆子关系好,时不时还有好东西吃呢,就连放的饭都比别人多些。”
石婆子忙点点头,小声问道:“那之前的方老太去哪儿了?”
老纪头长叹一声,“哎……没了,也是你运气好,要不是方老太三天前没了,要不是你们家认识那阿桂,这差事可轮不到你。
日后你家可注意了,住在东头的钱家,那是半年前才来的,是个关系户。
原本这烧火的差事是那钱家排着队预定的,这下被你们家抢了去,那家人怕是会针对你们。
之前孙家就是跟钱家抢差事,然后孙家的大儿子,莫名其妙就死啦!”
石婆子听得心怦怦直跳。
谁能到这都流放了,还有这些勾心斗角?
她有些害怕,只怕自己这活儿干不久,更怕蒋家人因此遭了记恨。
心里琢磨着,中午放饭的时候,就把这事和盛氏说了。
大家伙商量商量,看要怎么办?
实在不行,她就累点儿,回去搬石头算了。
这一上午,石婆子都魂不守舍的。
灶里头的火也是烧得旺一阵,小一阵的。
韩婆子脾气不太好,是这地方少有的胖婆子。
平日里嗓门儿就大,说起话来凶巴巴的。
“你这婆子姓石是吧?就你这烧火水平,要不是阿桂夫妻给你说话,我韩晓春才不要你!
瞧瞧,这锅底的菜都烧糊了!这个儿你们家那几个娃就吃这糊的吧!”
说着,韩婆子便用一个大个盆,将那底上糊了部分全给铲了出来。
跟那乡下喂狗似的,很随意就扔到了石婆子脚跟前。
吓得石婆子连连道歉:“对不起了大妹子,都是我老婆子的错,求求你开开恩,我家那几个孩子还在长身体,这可使不得呀。”
韩婆子冷哼一声:“有得吃就不错了,瞧瞧你家,全是走后门的,跟那东头的钱家没什么两样,别家要是这样,连饭都吃不上!”
说罢,韩婆子踢了一脚那盆,扭着巨大的屁股走了。
边走还边招呼:“你们几个,跟我去石场上送饭!”
几个膀大三粗的婆子,都朝石婆子瞅了一眼,赶紧两两一组,扛着饭菜跟着走了。
这下,伙房里头,就只剩下了老纪头和石婆子。
石婆子伤心的抹眼泪。
她觉得自己很没用,这才来第一天,连烧火都烧不好,还害得自家主子们今个儿中午只能吃糊饭。
没曾想。
老纪头却笑呵呵的走了过来。
“哎哟哟,你这大妹子倒是个有福气的,没想到那韩婆子对你还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