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我说，这造船任务，不是你们一家的事，而你们材料的生产还在船厂的上游，你们生产什么，生产多少，都是服从于造船计划的，如果船造不好，那你们的生产统统白费。”
秦关同时作为最顶尖的工程院士，知道系统整合方面是工程重点。
“进口钢不符合要求，船就不达标，就造不下去。”
“整个造船计划停止了，你这里生产多少，也全都是没用的废品。”
钢铁厂全都是按需求生产的，谁的需求？
那还不是船厂的需求，如果工程搞不下去，你生产越多越浪费。
这个道理，不是很简单吗？
厂长却冷笑：“你们少来我这唱高调，其他系统的事我不管，反正我这边保质保量出来，责任就不在我，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就不明白，进口钢材怎么也比国内的好，你们还说不行。”
“那是谁的责任，反正不是我们钢厂的。”
“你们要我们做什么也好办，有上头发文，我们立马就办！”
秦关一听，哦，他想起来了，这个时候的国营厂可没什么责任心。
基本上沿袭了以前的大锅饭风格，厂长这重点是不担责任，那就没有必要跟他谈了。
这年头计划经济，生产多少不看销售端，只看上面给多少任务。
而麻烦就在于，这年头消息也不畅，不是以后的信息社会，上头对下面需求掌握肯定也不可能那么细，很多计划都是大概估的，做不到那么准确。
机制缺乏灵活性，积极性，厂长不可能给你做多余的事。
秦关看向老吴，老吴此时也是焦急，这种事上报也不是那么好说清楚的。
一个高中生给的方案，你再解释一次？
一来一回，交付时间会大大拖延，还赶得上任务吗？
秦关知道，这第一批的驱逐舰就是按照远洋护航的想法设计的，如果达不到设计要求会很麻烦，甚至会延误到导弹试射，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而且在这个时间节点，是个关键的历史时期。
马上要进入经济建设时期了，军工要做的事得赶紧做完，尤其是战略层面的武器，到时候，全面禁止试验的协议展开来，咱们得跟上才行。
进入经济建设，就得面对国外制裁，国门不是你说开就开的。
而一型舰艇要经过设计定型，下水海试，特别是现在我们经验并不多的情况下，会有一个漫长的过程，后世当然就快了，因为经验都是现在积累的。
老吴不答话，他管不到厂长这边，看了旁边的张副厂长一眼。
是该他说说话了，他点点头：“老首长别急，我们就技术再进行研究一下……厂长，这个型号的钢材确实是我们的短处，但总要有突破啊，现在既然有机会，我认为可以搞一搞。”
厂长并没有对副厂长说什么重话，因为他也不想再外人面前起什么内讧。
“那马科长怎么看？”
“反正我没看出是什么机会，一个高中生弄出来的东西，能信？”
“可一些老技术员都说可行……”
“看起来可行，但完整吗，细节到位吗，到时候如果卡在什么地方怎么办，我们厂的人力物力都来搞这个了，那生产任务怎么办，谁承担责任？”
还是那套话，在这个时代就是无懈可击。
张义德叹了口气：“现在是国外的钢材不行，耽误了工期啊！”
厂长淡淡道：“我也不想船厂工期耽误，可这不是我们的任务，大家要各司其职，既然是国外的钢材出了问题，那就找他们去嘛。”
“这时候……不，厂长，我们总不能一直让国外占据高端技术吧？”
“那还能有什么办法，是你我能急得过来的吗，国外，人家还载人登月了，还能造航母，咱们行吗，光喊口号有什么用，还不是得脚踏实地做好自己的事？”
这年头，谁都会讲几句大义。
张义德说这个，那厂长也就跟他说这个，还是无可奈何。
协商进入了僵局，这个局还是谁都打破不了，秦关暗自琢磨，是不是有别的解决办法。
这个时候，一个技术员急匆匆进来，用复杂的眼神看厂长。
“是有什么事吗？”
“厂长，我们需要的合金有货源了！”
“哈哈……太好了，现在我们如期完成任务一点问题都没有。”
厂长仿佛也松了口气，又对老吴说：“吴代表，你也看见了，我们钢厂也有自己的技术难题，一直公关都没解决呢，连自己的任务都遥遥无期啊。”
老吴不说话，板着脸坐在一边。
厂长又问那个技术员：“是哪个兄弟厂提供的？”
“是……汉斯那边的人说可以提供。”
“进口钢材啊，好，起码质量有保障。”
他又对着老吴说，“你看，连我们也指望进口钢材，大家都是为了保障任务完成，既然进口钢材可靠，为什么不用呢，做事也不能太一根筋了。”
“厂长……”
“什么，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他们要的价格，是我们预算的十倍以上……”
“你说什么！”
厂长拍案而起，眼珠子瞪圆，仿佛要把那技术员给吃了。
他们承接的任务，是制造另一种钢材，但厂里进行了漫长的技术攻关也没有达到要求，这就得到处询问，结果只有汉斯那边愿意提供这样的合金，还死贵。
没有这种合金，他们的钢材就达不到要求。
“看到没有，这就是卡脖子，别人要提价就提价，说不给就不给。”
秦关摇头，但厂长看了他一眼，说了句：“你懂什么！”
“赶紧把人找来，再核算一下，如果差不多，就答应他们的价格吧。”
“什么，这可太贵了，厂里要亏损的！”
“那有什么办法，国内有吗？反正这边也是保着完成任务，打报告上去，也要算在051工程那边，反正这是给他们提供的钢材。”
厂长此时又说了一句，“国外技术确实厉害，就要承认，整天吹牛喊口号没有意义，直接买就是我们的捷径，你们不走，就做不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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