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爷子说过,作为陆家子女,靠的不是家族背景,而是自己的实力。
换句话说,陆家养女的身份,不是保护她的资本。
所以,即便林曼月想以养母的身份来保护她,最后却也只能在背后默默支持。
眼眶渐渐湿润。
江瑶知道,掉眼泪是懦弱者的表现,被人看到,难免又要嘲笑一番。
可是她真的太难过了。
这一刻,她无比想念自己的父母。
她想回到小时候,想被妈妈抱在怀里,想被爸爸举得高高的,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参加庙会,看烟花,吃爸爸亲手做的龙须糖,在妈妈的晚安吻里入睡。
陆家一点都不好。
江瑶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没忍住眼泪,豆大的泪珠往下滚,她赶紧用手捂住眼睛。
有人啧了声,瞥了她一眼,“是江瑶啊,怎么在这偷偷抹眼泪呢?”
江瑶扭开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来,把眼泪强行压了回去,再抬头时,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平日里的清冷。
“不会是因为没有家长来参加毕业典礼才哭的吧?”
“真可怜,连个祝福她的人都没有。”
“看看,连马小妞都收到了她后妈送的鲜花,全班也就江瑶没有,确实挺可怜的。”
“那还上什么贵族学校啊。”
“死要面子呗!”
垂在身侧的手,默默攥紧。
江瑶什么也没说,起身大步流星地离开。
拍毕业合照的时候,几个女生捧着手里的鲜花,故意将江瑶挤到了最边上,还试图挡住她的镜头。
很显然,都在联手欺负她。
江瑶不想惹麻烦,往另边站,对方不甘罢休,又挡在她面前,还得意地朝同伴使了个眼色。
她终于忍不住了,“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怎么了?”女生一副无辜的样子,“难道是我挡住你了吗?实在是不好意思,校长刚才说了,拿鲜花的同学往中间站,你没有的话就只能委屈一下,在旁边挤挤了。”
江瑶皱了下眉。
刚想怼回去,突然听见前排的校长说,“陆总,您怎么来了?”
江瑶抬头。
视线越过校长,落在了他眼前站着的,一身黑色肃穆西装的陆柏宴,余光是他手里的一束向日葵。
陆柏宴没接腔,眉心蹙起,看着被挤在角落,一声不吭的江瑶,隐隐有些不悦。
校长顺着看过去,笑道,“嗐,同学们闹着玩呢。”
陆柏宴眼尾扫过来,似含冷意,“闹着玩?”
“天性不坏,就是喜欢跟人开玩笑。”校长言语间还挺骄傲。
陆柏宴嗓音寡淡,“作为老师不教育好学生,是等着我来教?”
校长被他话里的冷意冻得一僵,还没反应过来,陆柏宴已经大步朝江瑶走过去。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有人不小心将手肘碰到江瑶身上。
陆柏宴轻而易举将她推开,褐色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动不动就欺负同学,老师是这么教你们的?”
校长意识到江瑶的身份不简单,忙不迭地过来赔不是,“陆总,就是开个玩笑而已,您大人有大量,别跟这帮孩子一般见识。”
陆柏宴冷冷瞥她一眼,将手里的向日葵塞到江瑶手里,不紧不慢地说,“毕业快乐!”
江瑶愣了下,抬眸,对上那双褐色的眸子。
四目相对。
似乎有什么在暗中涌动。
她伸手接过花束,清凌凌的眸子含着笑,片刻后,说了句,“谢谢二叔!”
毕业典礼结束。
江瑶站在校门口等车。
天空下起了小雨,雨丝悄悄笼罩整个城市,灰蒙蒙的天际映衬出一片朦胧的美。
今天是陆家家宴日。
她低头盯着手里的毕业证书和向日葵,想着要是能去看看父母就好了。
黑色宾利在她眼前停下。
杨勇下车,撑着黑色大伞,帮她打开后车门,“江小姐,上车吧。”
江瑶下意识看向车辆后座,陆柏宴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腿上,手指白皙又蕴含着力量感,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我待会有事要去趟京城,你去不去?”
雨滴轻盈地落在车窗上,发出清脆悦耳的敲击声,如同轻微的心跳,缓缓节拍。
隔着朦胧的雨帘,心跳似乎跟着快了起来。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今天是家宴日。”
陆柏宴眼眸微微一眯,似笑非笑道,“你觉得他们会在乎?”
江瑶抿了下唇。
确实。
她作为一个‘外人’,从来都不在陆家人考虑的范围之内,在不在又有什么区别?
陆柏宴右手转动腕表,抬眸扫过雨丝中那张朦胧的脸,“去不去?”
江瑶回过神,下意识点点头,弯腰坐进车内。
陆柏宴是凌晨送她回霖城的。
公务机落地时,她靠在飞机的椅背上睡得沉,手里拿着一朵向日葵,背包里揣着一盒龙须糖
那一年她十五岁,身边坐着二十四岁的陆柏宴。
如今再过几个月,她二十四岁,站在她面前的是即将三十三岁的陆柏宴,却生生夺走了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
原来这么多年,都是她一个人编造的梦。
“江瑶,我之所以要娶乔雅烟,那是因为乔家手上有当年车祸的证据。”
“我对她没有任何感情。”
“办公桌上她的照片,是为了打消老爷子的疑虑,不是因为我爱她。”
“签离婚协议是大嫂自己提出来的,至于她为什么会”
“够了!”江瑶挪着脚步,慢慢往后退,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喃喃道,“你现在说这些想干什么呢?还想骗我什么?我身上还有什么你可图的?”
陆柏宴垂在身侧的手因为发紧而颤抖起来。
身后的车灯照在他身上,寒气逼人。
“我说的话,你就一句都不信吗?”
“你让我怎么信?是你亲口说的,你最爱的人是乔雅烟,我就是个替身而已,不是吗?”
陆柏宴呼吸滞闷起来。
“陆柏宴。”江瑶停顿了一下,眼神充满了果断和决绝,“既然当初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那我今天就还给你,从此以后,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海浪拍打着海岸线。
巨浪滔天,狂风肆虐。
单薄的棉裙将她整个人衬托得单薄又易碎。
“你想干什么?”
陆柏宴意识到什么,疾步冲过去。
下一秒,江瑶笑了笑,脚步悬空,整个人往后倒去。
“江瑶!!!”
陆柏宴赤红着双眼,拼尽全力去拉她的手。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