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之颜躲在墨寒炫背后轻轻戳了戳他的腰,几分调皮,几分提醒。
小手很快被攥住,她被护着牵着径直入了宫门。
独留下墨涵帧黑着一张脸,濒临爆炸。
“二哥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
一道清朗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墨涵帧回头,眉角忽地挑了下。
“老四?你何时回的京?”
庆安帝一共七个儿子,最逍遥自在的并不是看上去不学无术只谙享乐的淳王墨涵庭。
而是四皇子墨涵硕,皇上亲封庆王以后,他并没有住在京城建成的王府,而是请了一道圣旨,前往封地。
自此四处游历河山,除了必要的日子,根本不回京。
他母妃早就亡故,又没有显赫的母家,夺嫡之中,对任何人都构不成威胁,再加上性子洒脱,活得最是自在。
“昨日夜里才到,路上颠簸的厉害,睡到今日过了辰时才醒来,沐浴之后已经晚了,没敢打扰各位皇兄,还望莫怪。”
他笑着拱了拱手。
“二哥刚刚是在跟堂哥说话吗?听闻堂哥成了婚,我还未见堂嫂,不知是何等妙人。”
“妙人?”墨涵帧想起刚刚秦之颜的模样,心痒的厉害,“那的确是个妙人,今夜宴请,我们兄弟几人好好喝几杯,到时候有你见的时候。”
“甚好甚好!”
二人说着话并肩入了宫。
因无太子之位,祭天之时庆安帝与皇后于祭台之上点燃冥火,其余众人跪拜于祭坛之下。
等待冥火燃尽,便是祖制跪天。
除了庆安帝,皇后,所有人,都需跪足一个时辰,以慰先帝亡灵,期盼云国百年昌盛。
一切按部就班,冥火点燃,一飞冲天,浩瀚之势如龙腾云端,引得所有人热血沸腾。
可就在腾飞顶端的时候,龙形忽然散开,冲天的火焰竟然以极快的速度熄灭了。
庆安帝的脸色大变,身形险些站不稳,幸好被皇后扶住。
“皇上,这……这是怎么回事?”
“郭越何在?”
庆安帝的脸色难看至极。
郭越跪爬着出了人群。
“皇上,微臣在。”
“这是为何?”
庆安帝铁青着脸指着祭坛上已经灭了的黑灰。
郭越大急。
“皇上,祭天一事,臣负责推演时辰,天气,并无差错啊。”
他话音刚落,礼部尚书也跪了出来。
“臣负责的一切物品,皆经过御林军层层检查,请皇上明察啊。”
庆安帝已经气得浑身都在抖了。
皇后低声安抚。
“皇上,会不会这便是预警。”
庆安帝愣了愣。
自从钦天监观星之后,他这心神一直不稳。
如今祭天又出了岔子,莫不是真的是先皇预警?
“祭天延后,所有男儿随朕出城,韩兆,开道!”
御林军统领韩兆立刻上前。
“臣领旨!”
秦之颜一直盯着祭坛看,墨寒炫微微俯下身。
“在想什么?”
秦之颜仰起头,眸子清冽明亮。
“王爷,你觉得谁有这个胆子?”
这会儿庆安帝情绪上涌,没时间去细想追究,可事后,这件事绝不会轻易罢了。
若单纯为了破坏祭天,没必要。
看来是为了应对碑文。
她轻轻扯了扯墨寒炫的袖子。
“所有宫妃和臣妇都不许前往,王爷小心应对。”
听出她的担忧,墨寒炫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手。
“放心,等我回来。”
气氛严肃死寂,也无人敢攀谈说笑。
所有皇子和朝臣纷纷跟随庆安帝离开,皇后从祭台上下来,扶着宫女的手看向众人。
“今日之事,太后应已知晓,本宫要前去问安,愿留在此处的,就地跪守,愿随本宫去坤宁宫的,需谨言慎行,明白吗?”
“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众人齐齐行礼。
皇后遥遥看了眼秦之颜,什么也没说,转身朝坤宁宫而去。
诸位嫔妃全都紧随其后,祭坛之下很快就剩下寥寥几人。
能有资格参加祭天的命妇不多,那几位都是颇为年长的一品诰命,出生尊贵,再加上年岁高,自然不愿跟秦之颜说话。
遥遥颔首便各自跪守。
秦之颜想了想转身离开。
从皇宫到郊外,再算上看碑文,不知要多久。
若跪守在此,她刚刚好了的双腿怕是又要废了。
前世顾彦昭登基之日,她曾陪着登台祭天过一次,对祭坛的构造有所了解。
四下无人,她绕行了一段躲在了祭坛下偷清闲。
无论是庆安帝还是皇后,一旦回来,必定浩浩荡荡,到时她再出来,不会有人察觉。
她刚寻了个位置坐下,忽然闻到了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有些像棕油,却又带着股很怪异的香气。
味道并不重,夹杂着火烧的味道,虽然被掩盖了很多,可依稀仍觉得熟悉,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她抬头看向上方,稍作计算步数,估摸着离祭坛焚火之处不远。
火炉之中肯定放了东西,否则不会出现火龙飞天失败的情况。
可加了什么?
她仰着头盯着上面看了好一会儿,脑海中却始终没有找到那股味道的来源。
若想细查,最好是上祭台看一看。
可她并没有这个权利,正想离开,一个小太监忽地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一抬头撞上了秦之颜。
他显然没料到祭坛下面会有人,顿时吓得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身上掉出来一个小布包,又被他迅速抓在手里,连滚带爬地跑了。
秦之颜走到他刚刚跌倒的地方,小布包里洒出来一些很浅的粉末,零星一点,她取了帕子小心粘起,凑到鼻尖仔细闻了闻。
这一次没有火烧的味道,那股香气异常分明。
“天汁花?”
秦之颜的脑海中冒出这三个字,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前世她死之后,并没有入皇陵,而是被顾彦昭秘密安置在一座荒废的古墓之中,不仅如此,他还让人设了镇魂法阵。
在她的棺木上钉了桃木钉。
她在梦里看得真切。
面容模糊的法师钉完钉子以后又在棺木上洒了一层粉末。
顾彦昭问了句,“当真如你所言吗?”
法师的声音仿佛隔着重重障碍,沉闷压抑。
“天汁花,可辟水火,可驱活物,可保尸体百年不腐,他日开棺仍如鲜活之人。”
顾彦昭的手抚摸上她的棺木,神情似带着无限缱绻。
“颜颜……”
她从梦中醒来,大汗淋漓,仿佛真的灵魂在前世逗留了很久一般,从身到心的疲累。
可天汁花的香味,却又那么清晰。
和此刻帕子上粉末的味道,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