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坏。”他又低下头去,满是歉意地低声解释道:“投资的事,不知道为什么我哥打过招呼,不准我碰,也不让别人帮我。”
“我找子悦,是想让她帮忙想想法子。”
“没坏,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明知故问。
明明了解他,知道他是因为无法帮我找投资的事而不好意思接电话。
可在这个时间点,这个状态下我就是无法理解,无法接受。
他没有回答。
我慢吞吞地接着说道:“黎悠远生病了,在住院。”
“谁?”他问。
“黎悠远,那个我名义上的亲生母亲。”
他的眉眼又重新皱了起来。
我接着无力地慢慢对他道:“我交不起住院费。”
说完,我紧紧地抿着唇,垂着的眼皮没办法抬起来观察他的神情。
夜里的风吹过,带动几片花草叶子轻微地翻了翻。
他顿在原地,久无声息。
我是羞愧的要命,我是很难张口借钱,但我面前的人是沈思久,我永远信他。
面前穿着白色休闲服的人突然毫无预兆地动了起来,将我紧紧抱住。
温热的体温瞬间盖住我。
放在我肩膀上的头轻轻动了动,耳朵轻轻蹭着我的耳朵,他轻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我推开他,摇着头,轻声说:“你没必要道歉。”
沈思久懊恼地拍了几下额头,又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把身上轻薄的运动服外套脱给我:“我现在去拿车钥匙,我们去医院。”
我没动,他着急地把外套塞到我手里,示意我披上,转头就往别墅里跑。
医院门口,沈思久的红色跑车里。
我坐在副驾驶,看着他停好车后,焦急地拿起手机,一边流利地戳戳点点一边道:“珠珠,我先把手机里现有的两百万转你,你先拿着用。”
“你别委屈自己知道吗?该请人照顾就多请两个,别自己熬夜跟着陪护。”
夜色深深,微弱的手机光芒映在他清秀立体的五官上,眉眼里依旧是当初的那个少年。
我盯着他一时有些失神。
完全没注意到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了手机屏幕上。
眉眼皱得厉害。
他突然轻声问:“珠珠,你一直在跟,跟”
他顿了又顿,似乎找不到什么称呼词来称呼我这位亲生母亲。
“跟黎阿姨联系吗?”话卡了很久,他才继续问完。
我默了默,不答反问:“你想说什么?”
“我在想,她突然跟你说生病是不是知道你回国了。”
言下之意很明显,他在担心黎悠远生病是骗我的。
为了要钱。
毕竟我的亲生母亲曾经为了钱把她才出生的亲生女儿换到了很有钱的姜家。
“沈思久,我借你的,我会还你,”停了下,我又哑声道:“两百万,用不了那么多,二十万先让我缓个急就够了。”
“珠珠,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脸上又露出被误会的慌张,边无措地说,边操作手机。
“艹!”修长的手指用力地点着手机,他突然没头没脑地骂了句脏话,又在车里翻出几张银行卡,挨个拿起,再挨个扔下。
扔到最后一张时,他脸上满是惊愕。
“怎么了?”我问。
他转过头来:“我手机支付被停了,银行卡也全被冻结了。”
我愣住。
他又接着自言自语似地道:“是我哥,他在防着我插手生意上的事,因为前天我联系投资人的事被他知道了。”
“对不起,连累你了。”我脱下他的运动外套,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他也松开安全带:“先一起上去看下黎阿姨,等下我去借钱。”
我拽住推开车门的他:“不用了,沈思久。”
“什么?”他呆呆地问,不等我回答,又坐回身说道:“也是,珠珠,我们最好还是别去看她了,等下我去借点钱,回头把医药费交完就行了。”
我哑然。
“珠珠,你尽量少跟她接触。”他边说边把安全带从新系好。
我好像又失语了,在他发动车子时,打开车门。
“真的很对不起,连累了你,投资的事不要再替我操心了。”他疑惑地看过来,我说:“还有,刚刚我是想说我一个人上去就行了。”
“我现在没别的办法,还是要麻烦你帮我借钱,二十万,只要二十万让我缓个急就行。”
“沈思久,拜托了。”
我冲他微微弯腰。
他慌乱地用手抵起我勾下的头:“珠珠,你怎么,怎么”
“拜托,沈思久。”说完我利落地下车,害怕再多说一句就会抽泣起来。
站在车边,我又朝他弯腰。
“你别急,我一定会借到钱的!”他慌乱地扔下这句话,着急地发动车子,一溜烟地开跑了。
我仰起头看天,努力平复着心情,慢慢吞吞地走向医院住院部。
回去时,黎悠远还没睡。
见我来了,她睁着的双眼一下子闭了起来。
我沉默地摊开旁边陪护的椅子,倒在上面睡了过去。
次日。
护士过来给黎悠远挂盐水时又催我去缴费,黎悠远瞪着她,连盐水都不愿意挂了。
到中午时分,手机一直都静悄悄的。
我又呆坐在黎悠远身旁,直到下午快要结束时,还是忍不住又给沈思久打了个电话。
电话拨通,没人接。
和昨天一样。
我那死了的心有些不敢相信。
又拨通第二遍。
第三遍
一直无人接听。
二十万对他这种富家子弟来说,真的不算什么,怎么会花费那么久的时间还没有个信呢?
下午结束时,医生又来催了遍,我浑浑噩噩地走到医院缴费处。
我想,我得找别人借钱了。
在a城,我没几个特别熟悉,亲昵到我好意思开口去借钱,或者说能让我借到钱的人。
犹豫了很久,我的脚步最后停留在了姜家大门口。
停留在了那扇我看一眼就会羞愧想逃跑的大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