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久忽然咬着唇一副委屈模样:“难道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他好像很知道我的软肋,我抱胸的双手一下散开,眼神也垂了下来,低低地回:“不是。”
我与他从幼儿园起就认识了,小学,初中,高中一直厮混在一起,我除了个死对头也没什么别的朋友,只有他是我唯一的好朋友。
当初是因为裴舒的出现,我和他才逐渐疏远,保持距离。
每当我和他刻意保持距离时他都会露出这种受伤的表情。
他太了解我了。
“不是那你为什么什么事都瞒着我?”沈思久走到天台边缘,趴在满是灰的栏杆上。
我走了过去,风迎面而来,吹得我的头发往后散去,也吹走了我心中的那丝变扭感。
“没有,有些事我不知道怎么”我边说边准备趴在栏杆上,他突然拦住我。
我疑惑地站好。
沈思久拍掉我面前栏杆上的灰,又吸了一大口气猛地一吹,然后做了个王子行礼的动作,对我说:“公主殿下,请!”
风吹斜了他额前的黑发,唇边那颗凸出来的白色小虎牙和亮晶晶的双眼衬得他的笑灿烂耀人。
我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我还是过去的姜云珠。
我将刘海别到耳后自嘲地笑了笑,趴在他为我清理过的地方。
“沈思久,我们永远是朋友。”我说。
他没有回答我,反倒问我:“珠珠老板搞创业怎么不叫上我?”
“小项目,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前期启动还差多少钱?”
“沈思久。”我不悦地唤他。
他双手做着投降的手势,嘴里连道:“好好好,我不问,那珠珠老板我可以投钱做你的合伙人吗?”
“不行!沈思久我再和你重申遍,我不要接受你的这种恩惠!”
“好好好,我帮你搭线找投资总行吧?”
我立刻侧头看他,但很快又蔫了下去:“你又不接触商圈,哪来的资源。”
沈家家产都是沈思久大哥沈千弘掌握着,沈思久他爹从来不许沈思久碰一点关于生意的事。
这也是我为什么只找沈思久帮忙要个进品酒会的名额而不是可以被选择投资的机会。
头上莫名被敲了下,沈思久有些生气地看着我:“姜珠珠同学,我好歹也是沈家,那个家大业大的沈家二公子。”
熟悉的模样,神情,熟悉的自豪话语,眼前人还是过去那个又爱生气又张扬的小孩。
“沈小久同学,请你再骄傲点,你不止是沈家二公子,你还是宇宙无敌奥特曼!”我一笑,像过去那样说道。
“天,奥特曼的事都过去多久了,你还拿出来笑我。”
破旧的黄色老厂房门口,一辆显眼的红色跑车停在坑坑洼洼的水泥路上。
都怪我回来时情绪太不稳定了才会没注意到这么骚包的车。
沈思久扶着车把手再次发出疑问:“真不要我请大家一起吃晚饭?”
“沈奥特曼,你快走吧!”
我推搡着把沈思久塞进他的红色跑车里。
“那我走了?”沈思久坐在驾驶座上,没启动车子也没系安全带,恋恋不舍地问道。
“走吧,你要帮我介绍投资人,这么大一个忙,要请饭也得是我请。”
“好,那走我们去吃饭。”
“现在没钱,有钱一定请你。”
“那行,我快点搞定投资的事好让姜珠珠快点请我吃饭。”沈思久终于拉起安全带,有要走的意向了。
“沈思久!”在他车子发动时,我大喊道:“我!叫黎明星!希望你能快点适应起来我这个新名字,很高兴再次与你相遇。”
跑车轰隆隆的声响盖着我的话语,他往我这边凑了凑,夸张地问:“什么?”
我指着自己大喊:“我,叫黎明星!”
傍晚,绯色的天空染红了一片。
我哼着歌,路过水果摊时,买了点绿色的葡萄,黎悠远喜欢吃葡萄。
推开家里门时,黎悠远正在忙活晚饭,见我回来还很惊讶:“星星今天回来那么早?”
“嗯。”我不咸不淡地回上一句,然后把葡萄洗好放到桌子上。
晚饭吃的肉丸子,黎优远手工做的肉丸子。
“钱还够吗?不够和我说。”我边吃边道。
“够的,还有的,还有。”她着急回道。
“你身上这衣服都穿太旧了,去买两身吧。”
“又没坏,还能穿,倒是星星你该再买两件小裙子。”黎悠远往我碗里又加了个肉丸子,试探着道:“我想着,我天天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前边早餐店有招工的,要不我去试试?”
我立刻把丸子夹回她的碗里,不悦地道:“你的身体你自己不清楚吗?上几天班还不够你医药费。”
她的眼神闪了几下,没说话,低头吃碗里的那块肉丸。
我揉揉额头,又重新拿起筷子,边吃边说:“过段时间,稍微有点钱,换个房子,这房子住着对你身体不好,至少换个有阳光,通风好的。”
顿了顿,我又补了句:“衣服你去买两身。”
黎悠远终于应了句好。
“再过段时间我带你去复查。”
黎悠远一听这话,着急地道:“妈都好了,妈没病,别花那冤枉钱,去一趟得好几千。”
她说得着急,称自己是妈妈。
我凝了一下,默认掉这个称呼。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后,眉眼里遮不住的开心,欣慰。
她在我出生时就把我换到姜家去,我不否认她爱我,但我无法赞同,更无法接受这种做法。
这件事一直隔在我们之间,成为一道拦住母女亲密的无形屏障,让我很难消化。
次日清晨。
我起晚了,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随手抓起黎悠远包的包子,边吃边换鞋。
“在带两个路上吃。”黎悠远拿起两个包子,小跑向门口想塞给我。
我换好鞋背着包迈出门槛,头也不回地朝她摆手:“不要,不好拿。”
咚~
身后一声什么沉重东西的倒地声代替了本该有的唠叨回话。
我立住,嘴里的包子掉落在地滚到一边。
战战兢兢地回头。
狭小昏暗的出租房里,快五十岁的黎悠远倒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手里还紧紧地抓着两个白花花的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