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蓝太子竟然把龙女给找到了……那所谓的龙女,不就是他们一直怀疑,一直找不到下落的晏思瑶吗?!
袁文焕尽量让自己的脸孔维持平静,他淡淡道:“都是这么说,可,龙女消失也差不多快一百年了,万一这只是优蓝太子为自己造声势呢?”
鄯守财摆摆手:“我知道,先生您一向谨慎,也不喜欢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实不相瞒我一开始,也不太相信……可是那为什么鸣林马场、还有炭帮这些地方,会莫名其妙停业?先生有所不知,优蓝太子在位的这些年,在凉州城内广结善缘,于很多人都有恩呢!”
他干脆就把阙离徵当年是怎么救的呼延勃,给袁文焕细细讲了一遍。
袁文焕心中不由吃惊,原来阙离徵此人远比他想的还要深谋远虑!做太子的十几年里,他没有费力气去结交什么突厥上层贵族,却悄悄在民间布局,不声不响施恩于这些关键行当的领头人物。
呼延勃是他救的,聚宝钱庄的东家夫人被响马绑架,也是他救的,还有炭帮的老大当初落难、家破人亡,阙离徵豪阔地拿出上万两银子,给炭帮老大家里办丧事,又帮他把闹内讧、快散架的炭帮给重新团结起来。
每次,阙离徵都是巧妙地选在对方最落魄的时候出手,让人家不得不记下这份恩。
更可怕的是,这些事情,是阙离徵从年少刚受封起,是从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在一步步地做了……
聪明、有眼光、忍耐性极强、豪气大方、深谙人性……这些形容词,不断从袁文焕的脑子里蹦出来。
他从来就不敢轻视阙离徵,现在,袁文焕再一次加深了这个印象。
相比之下,阙离羽根本就是个无能鼠辈,这一次能僭越、得到可汗大位,完全是靠岑子岳在暗中帮他……结果岑子岳刚一撤,他就乌七八糟地乱搞起来。
袁文焕想到这儿,又问:“鄯员外,依着您的意思呢?就算优蓝太子回来了,我看,他也碍不着您什么呀。哪怕改朝换代,阙离羽下了台,您的生意还不是照样做下去?”
鄯守财摇摇头,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欲言又止的表情。
“其实,总兵大人昨天找过我……”鄯守财有点吞吞吐吐的,“他问我,到底对新可汗是什么想法。”
总兵大人,就是鄯守财巴结的那个高官,也就是如今的凉州总兵元昊。
阙离羽上位之前,元昊只是副总兵,而且是五个副总兵之一,真正论资排辈起来,在五个人里面也是比较靠后的。
原先的凉州总兵李成梁,是大祁汉人之后,李氏在其曾祖那一代来了大梁,之后,在大梁慢慢扎下根,家族也日渐昌盛,到了李成梁这一辈,虽然还是纯正的汉人血脉,但实际上,他已经是地地道道、连中原汉话都不会说的突厥子民了。
李成梁和优蓝太子阙离徵多年来,私交甚笃,突厥朝野都知道,凉州总兵李成梁就是优蓝太子的人。
阙离羽上位后,第一个杀的重臣也是李成梁,因为李成梁当众指责他弑父篡位,还咬破了舌头,喷了他一脸带血的浓痰。
阙离羽给李成梁扣上的帽子是谋反,他拿出了李成梁私通外国的证据:一封写给赤凤营领袖岑子岳的书信。
在信中,李成梁极尽谄媚,说他在突厥这边做官完全是出于不得已,他是祖籍大祁青州的汉人,虽然生在凉州城,但他的心还是属于大祁的,早晚他都会带着自己的兵马,“起义归来”。
实际上,李成梁根本没有写这样一封信,这个粗鲁的武夫甚至不会写汉字,只会写简单的突厥文。
如果老可汗阙离博还在世,一眼就能辨出真假,如果阙离徵在一旁,马上就能指出这封信的荒谬之处。
然而这两个人一死一逃亡,如今大梁的朝堂上,压根就没有敢站出来质疑的人。
这封信,是元昊写的,这套栽赃上司李成梁的把戏,也是他建议阙离羽的。
……李成梁被冤枉、死于五马分尸,之后空出来的总兵位置,自然就落在了元昊的手里。
鄯守财是个擅长投机的商人,他相信,生意做得好的原因必须是“上面有人”,所以和一众突厥上层关系都很不错。
元昊继任了凉州总兵之后,他也赶紧带着重礼去巴结,元昊看在礼物的份上,很是给他面子,他又喜欢鄯守财的逢迎拍马,所以经常留他喝个茶啊吃个饭什么的。
鄯守财告诉袁文焕,昨天元昊又把他找去吃饭,席座之间,元昊透露出这么一个意思:优蓝太子目前正纠结党羽,想卷土重来。而且帮助他的那些人,正是之前被阙离徵所施恩的各个行当的头目。他们很可能将阙离徵藏在了一个妥当的位置,而且这伙人正在密谋造反,推翻新可汗阙离羽。
“鄯员外,你是生意人,做生意四通八达,结交的人脉比较广。”元昊皮笑肉不笑道,“我希望,你能利用你的人脉,去帮我打听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优蓝太子的下落。”
鄯守财被他吓得浑身哆嗦,只好放下筷子,勉强挤出笑容:“大人,我乃小小一介平民,就算有人脉那也只是做生意,至于抓‘逆反’这种事……”
元昊打断他,他收起笑容,冷冷道:“阙离徵是国家的敌人!人人得而诛之!”
说完,他看了看鄯守财那如发芽土豆的脸色,又缓了缓口气,安慰道:“其实也不需要你做什么,主要是这种事,我这个总兵不适合亲自下场,鄯员外,我可是信任你,才把这件任务交给你的……”
事后,鄯守财才知道,元昊弄到了一些可靠的消息,优蓝太子如今被炭帮老大给秘密藏了起来,他希望,鄯守财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帮他确定优蓝太子所在的位置,这样一来,他就能抓捕这个逆贼,为新可汗立下大功一件了。
“到时候,连带着你也会有好处!”元昊重重拍着鄯守财的肩膀,“说不定,能捞个一官半职……总是做商人有什么意思?商贾都是末流,当官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