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们一直在床上流连到近午,才姗姗起床。
两个人都饿坏了,岑子岳索性从储备的仓库里找出面饼和肉干,他笑嘻嘻地说,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储备粮。
虽然只是简单的肉干和粗粮饼,但甄玉从没觉得这两样简单的食物有这么好吃!
“这个地方,咱们谁都不告诉。”她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和岑子岳说,“只咱们俩知道。”
“那当然。”
“等到天下无事了,你也不用打仗了,咱们就住到这里头来。”她畅想着说,“等到咱们老了,就到这儿来养老,咱们还可以在后面种上一畦菜呢!哎呀我可太喜欢这种安静的地方了!”
她在那儿兴致勃勃的计划着,岑子岳在旁咬着面饼,他眨巴眨巴眼睛,却像是在想别的事。
“难道等咱们变老了,还是只有咱们俩么?”他忽然问。
甄玉一时脑子没转过弯来,茫然看他:“王爷还想找谁来?”
岑子岳伸手敲了敲她的脑瓜:“你不给我生个孩子啊?”
她差点被面饼给噎住!
生孩子!她上辈子就卡在这个心结上,她那么想给三皇子生下孩子,但无论是婉妃还是太后,都不许她有这个妄想。
久而久之,生孩子这三个字,渐渐变成了一种让甄玉痛苦到极点的魔咒,几乎听都不能听见。
岑子岳赶紧轻拍她的背,叹道:“怎么会吓成这样?”
甄玉努力吞下嘴里的面团,她掩饰道:“我也不知道……生孩子那事儿,好像很吓人……”
“谁说很吓人?”岑子岳马上反驳,“一点都不吓人!”
她不由被他逗乐了:“王爷难道亲自生过孩子?说得这么笃定!”
他也笑道:“本来就是嘛,你看人家,一窝一窝的生,停都停不下来。”
甄玉忍俊不禁,岑子岳这话不像是在说人,倒像是在说蝗虫。
“我也没指望你给我生一窝。”他又耐心劝道,“先就生一个试试,好不好?”
甄玉咬着饼,嘀咕道:“这不是废话嘛,我能一口气生十个出来么?你以为是青蛙孵蝌蚪?”
岑子岳听甄玉这么说,却十分高兴:“那说好了,先就生一个!”
然后他接下来又叽叽咕咕在那儿说要是儿子就怎么怎么样,要是闺女又怎么怎么样,甄玉听得心中有些茫然,如今,再也没有什么人来阻挡她,不许她给心上人生孩子了,可是一想到这件事,她心里还是会疙疙瘩瘩的。
“王爷,那我要是生不出来怎么办?”甄玉突然扬脸问他。
岑子岳正那儿自说自话,憧憬着他“孩子一窝接着一窝降生”的美好未来,被突然一打断,他停下来了。
“怎么会生不出来呢?”他诧异地看着甄玉,“你怎么会这么想?”
甄玉不知如何开口,前世的那些冷眼和敌意的目光,似乎依然萦绕在她的心头,让她无法畅想未来。
“也许,就是有人没这个福分……”她低下头,低声说。
“咱们俩不会的。”岑子岳握着她的手,很肯定地说,“像昨晚那样,多多地做,就会有孩子了!”
甄玉被他说得面红耳赤!
岑子岳慢慢在甄玉身旁躺下来,他把手枕在脑后,轻轻叹了口气:“反正,这事儿又不是百步穿杨,一次就成的。”
甄玉被他说得笑倒了!
想到这儿,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甄玉慢慢蹭到岑子岳身边,趴在他肩头,小声道:“王爷,那要是……之前我真的被阙离徵给玷污,不幸‘百步穿杨’,怀上了他的孩子,你有想过怎么办吗?”
岑子岳侧过脸来看着她,他伸出手,给甄玉擦掉嘴角的饼渣。
“我早就想过这事。”他温和地说,“这就是我当时和你说的,‘哪怕未来真的另有变故’。”
甄玉的心,咯噔一下!
“就算是那样,我也不会放弃你,不会放弃那孩子。”岑子岳凝视着她的眼睛,轻声说,“就算老天不开眼,真出了那样的事,我也依然要娶你,我会把你们母子留在身边。”
甄玉的鼻子发酸,她把脸贴在岑子岳肩上,瓮声瓮气道:“……可是那孩子生下来,会是金头发,朝野上下都会唾弃我,会嗤笑你的。”
岑子岳翻身搂住她,他把脸轻轻蹭着甄玉的头发。
“就算那样又如何?那也不是你的错,难道我要为这就不搭理你,把那个无辜的孩子遗弃荒野么?那我不就和阙离博一样畜生了吗?”他柔声说,“那种事情我可干不出来。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会喜欢你,如果孩子一定要跟着来,那我也能喜欢那孩子。”
明明是这样简单的句子,不知为何,甄玉却听得痛彻心扉!
看她眼睛都红了,岑子岳哈哈一笑:“呆瓜,明明没有的事,还想得这么伤心,这不是一切都好好的,什么都没发生么?”
“王爷……”她哽咽起来,也不知是开心还是难过。
她心中,那过往的阴霾终于消失了,因为她知道,自己找到了一个再好不过的男人,前世那些冷漠讥讽的目光,再也不会停留在她身上了。
岑子岳在她耳畔悄声说:“行了别伤心了,往后有空,多和我练练百步穿杨。”
这下子,甄玉被他逗得又哭又笑。
那天,回去的路上,甄玉忽然对岑子岳说,她不想回京师。
“皇上不想我回去,你和皇上作对,没好果子的。”她叹了口气,“留在素州,我还能过几天安省日子呢。”
她一想到景元帝亲手把蛊楔插入她的心口,一想到,为她而死的赵福和钱禄,甄玉心里就堵得慌。
而且岑子岳已经把她平安的消息送给了皇后他们,她也并不需要急着回去。
岑子岳嗯了一声。
“你实在不愿回去,那也没关系。”他温声道,“那就留在素州,再陪我一段时间也好。”
甄玉心中一松。
“还有,得把你胸口的蛊楔拔出来。”岑子岳回头,看了她一眼,“这件事不能再拖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