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接花移木术,就是在活人身体里种一种特殊的蛊虫,每天用药物养着,最终会从里面渐渐腐蚀掉原来的骨骼和肌肉,让它成为蛊虫的天然巢穴。”施晚山轻声道,“这个过程非常痛苦,种下的蛊虫会幻化出各种形态,比如这种——”
那些家丁的狼头,狼毛纯黑,骨骼却是通红,看上去犹如燃烧在火焰中的煤炭,狼的牙齿像野猪一样向外伸出来,成了弯钩般的獠牙……丑陋至极!
这不就和昨晚督府衙门的那些人一样了吗?
不知不觉被种下了蛊毒,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变成了一群怪物。
“所以这是早就为咱们准备好了的?”岑子岳轻声道,“看来,这些才是谭大户和那个邪祟豢养的私兵。”
望着面前越聚越拢的狼群,岑子岳不再犹豫,顺手抽出了随身的剑!
甄玉也跟着拔出短刀,这种情况除了硬上,没有别的办法了!
正这时,施晚山突然嗅了嗅风里的味道,他心中一动,慌忙摆手:“不行!你们快停下!”
然而话出口已经晚了,岑子岳和甄玉两把利刃朝着那些狼头狠狠砍了过去!
只听群狼发出一阵惨号,狼毛和血肉横飞,好几头炭骨狼被如雨的利刃砍得身首分离!
然而奇怪的事发生了,明明是被砍掉了头颅,可是狼身并未倒地,下一刻,从那断开的躯体上,长出了新的头,还有狼一样的身体!
原本是二十几个家丁,他们俩砍断了五六个人的脖子,没想到被砍的,又长出了新的狼头,而掉在地上的狼头也跟着长出了全新的狼身体!
这不是一个变俩,越砍越多了吗!
甄玉简直快昏过去了,哪有这样子的!
“这是‘息壤无尽散’!没法直接砍头了事!”施晚山急得声音变了调,“别砍了!快住手!”
谭大户终于发出狂妄的笑声:“蠢货!居然想用蛮干来解决问题,这些都是不死的家丁!无论你们怎么砍他们的头,他们都死不了的!”
原来,息壤无尽散是一种奇特的蛊毒,药性恶毒霸道,简而言之,给人灌下去,这人就杀不死,砍了脑袋会再长出一个来,掉落下去的狼头也会迅速长出狼般的身体,简直是砍砍复生,“无穷尽也”。
也就是说,谭家的这些家丁,不光被人使用了接花移木术,同时还在他们的身体里种上了息壤无尽散!
对着一群越砍越多的炭骨狼,不管是多么锋利的刀都没有用,而且动作越快越麻烦,无异于抱薪救火。原本这群家丁只有二十几个,刚才被他们噼里啪啦砍了一通,现在变成了四十几个!
小小的院子没多长时间就挤满了狼不像狼,人不像人的怪物。
远远望去仿佛黑色的巨浪,无穷无尽……
然而说话间,已经来不及了,毕竟狼扑到了眼前,呆着不动只会更惨!所以三个人只得各自拔刀,拼命砍杀着扑过来的狼群,即便明知越砍越多,是饮鸩止渴的法子,然而眼下为了保命,只好继续砍。
这是个两难的选择,面前的炭骨狼越杀越多,光靠他们仨,根本砍不完,不管他们的刀有多快,也赶不上狼群增加的数量……
但是这样消耗下去,早晚他们都会不敌,对面的狼群是只增不减,而他们却面临着力竭的危险。
甄玉暗想,真是好一条毒计!
恐怕那个谭大户也是在拿他们来试验自己的狼头家丁,看他们究竟能支撑多长的时间。
“这不行!”她喘了口气,对施晚山叫道,“我们不能一直这样砍下去!得想个办法!”
“你说得对!”施晚山高声道,“王爷,甄姑娘,帮我挡一下!”
话音一落,甄玉和岑子岳迅速向施晚山这边靠过来,俩人用手中的利刃形成了一道防御,将狼群挡在了施晚山之前。
施晚山深吸了一口气,袖子一甩,那条黑色的大蛇再度出现,它挺直了蛇身,化为了一柄黑色的剑。
施晚山将剑尖一指空中,他周身上下的衣服无风自动,仿佛置身于一个风漩涡中。没过多久,从那条黑色的蛇身上,不断分泌出了一团又一团黑黢黢的东西,看上去黏糊糊,韧性十足,即便用力拉扯都不会断开。
这些黑色的团状物,扭曲不定,就像黑色的油污,但隐约又有一种人的形态。
而随着这些黑东西慢慢拉长,看起来越发像人的样子,甚至看上去竟有几分眼熟了。
“这是什么?”甄玉忍不住问。
“是昨晚那群死去的衙役。”
“什么?!”
施晚山一笑:“那群衙役是中了蛊毒,而我这条黑蛇最擅长吸食蛊毒。它们在吸食衙役们的蛊毒时,也同时吸收了他们残存的灵气——说白了,那群衙役的魂魄就混合在这蛊毒里。”
所以才显得黑黢黢的。
施晚山收起笑容,他望着面前的这些巨大的黑团,轻声道:“有劳各位了,上吧!”
话音未落,轰然一声,那黑色的油污般黏稠的东西,就朝着那群狼扑了过去!
甄玉和岑子岳不由停住手,震惊地望着面前的这一幕!
就像黏稠至极的黑油漆,那些黑东西扑在狼身上,不断入侵、扩张,变得越来越大……犹如迅速铺开的不祥乌云,狼头家丁们高声嚎叫着,它们拼命挣扎,却怎么都摆脱不了这黏腻的纠缠。
“真是好办法。”岑子岳赞叹道,“狼头家丁中了毒,这些也是蛊毒,而且刚好如此粘黏,用以毒攻毒的法子,纠缠,扩张,如附骨之疽,将对方吸食干净。用它们来对付这群狼,正正合适。”
不多时,狼头家丁们被那群黑色的“衙役”吞噬了大半,气焰已经消退了不少。被砍掉头颅的家丁倒在地上,无法再生长出新的狼头来。
原本站在一边,抱着胳膊仿佛看戏一样的谭大户,见此情形,终于变了脸色,他知道状况不妙,慌忙拔腿就跑!
“糟糕!施公子!他要逃走!”
“不用担心。”施晚山冷冷一笑,手指一弹,两枚雪白的纸钱飘飘摇摇,刚好落在那谭大户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