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甄玉的这声喝彩,顿时让两个差役把脸转向了她和岑子岳,而且明显神情更加阴沉了!
“你们竟敢公然和官家作对?!是不是想尝尝牢饭的滋味!”那脸颊如猿猴的差役狠狠一亮手中的铁锁链。
甄玉还想呛声,被岑子岳一把按住,她这才想起自己如今也是个逃犯。
而那白衣秀士却一点都不怕。
“就算是官府又如何?”他神色一冷,“官府就可以草菅人命吗!这郑小哥明明是无辜,你们怎么能为了草草结案,就在街上随便抓人!这是你们王鹤云王大人希望看到的吗!”
王鹤云是江州都督,而且是去年的年底刚来的新官。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王大人的作风十分刚厉,到任伊始就发下宏愿,“要归还江州一片净土”。果不其然,没多长时间,别说小偷小摸,就连街上那些要饭的,破衣烂衫的农户,走街串巷的穷小贩……竟然全都不见了。
来了这么一位有能力又敢干的父母官,江州本地的士绅们都很高兴,纷纷为这位王都督歌功颂德,又一致认为,这么好的官员,应该赶紧拉拢才是。
于是本地最知名的一个姓谭的士绅,借着儿子要结婚的机会,邀了几位朋友,亲自捧着喜帖,去了都府衙门。
谁知喜帖刚送进去,就被一个衙役给扔了出来。
“王大人微染贵恙,不能出门。”那人冷冰冰地说。
谭员外没想到父母官如此不给脸,跟着他一同去的同伴们也都非常惊愕。
这些士绅们的姿态一向柔软,他们平日疾“穷”如仇,对有钱的和当官的,身姿那是相当的柔软,但是如今,却被一个小小的衙役如此冷漠地对待,他们也都接受不了,纷纷传说“王大人固然是清官,可是手下也太严厉了,不好接近”。
如今看到这当街抓人的差役,又听见白衣秀士说得很有道理,于是众人就纷纷议论起来。有人觉得郑小二搞不好是冤枉的,有人觉得至少应该拿出足够的证据,还有人则干脆就站在了白衣秀士这边,大声质疑起差役来……
两个差役眼看群情愤怒,有点压不住的样子,于是愈发大怒:“再闹,把你们都抓起来!”
这一嗓子,把百姓们都给吓住了。
而白衣秀士竟如雪中青松,毫无动摇,他冷冷道:“怎么?被我说中了,所以打算恼羞成怒吗?”
那脸颊如猿的差役死死盯着他,忽然伸手进嘴里,打了一个唿哨!
不多时,从各个方向竟跑过来七八个差役!
那猿猴模样的差役索性将胳膊一挥:“各位兄弟,帮忙抓捕杀人凶犯!还有其帮凶,一个都别放过!”
围观群众一看官家要抓人,顿时吓得如鸟兽散,唯独那白衣秀士一动不动。
那猿猴差役见他不逃,顿时狞笑了一声,手一指:“他就是帮凶!别放过他!还有这两个!也别放过!”
他说完,手竟然指向了岑子岳和甄玉!
岑子岳:“……”
甄玉:“……”
一个时辰后。
哗啦啦的刺耳响动,是监狱铁锁打开的声音,甄玉被一只手蛮横地推了一把:“进去!”
这让甄玉心中不由感慨,她刚刚离开监狱还不到两天,就又进来了。
不过还好,这一次她有“伴儿”了,和她一起被送进来的还有岑子岳和那个白衣秀士,当然,砍柴小伙郑小二也没逃过。
“咣当”一声,牢门关上,黑暗中一时间人头攒动。
原来这江州督府的大牢里,竟然关了不少人,犯人们纷纷抬头,打量着新“来客”,有人发出低低的叹息。
“又进来一群倒霉鬼……”
“这次怎么抓这么多?”
“唉,别提了,他们抓人根本不睁眼,点到谁就是谁,这种事嘛……纯粹就是倒霉啦!”
甄玉听到这些议论,不由和岑子岳对视了一眼,看来这江州的大牢里,有很多玄机。
她倒是没有慌,甄玉和岑子岳都是心性沉稳的人,虽然遭了冤狱,不过相比之下,好奇心胜过了恐惧感。
而比起牢里这些犯人,甄玉更好奇的,是那个白衣秀士。
对他来说这简直是天降奇祸,好好的逛着街,不过是路见不平,忍不住开口说了两句,居然就这样被抓进了大牢里!
换做一般人早就吓懵了,不是浑浑噩噩就是失控大哭,然而这位白衣秀士身处大牢却仿佛在闲庭信步,脸上不见丝毫的惊慌之色,这让甄玉不由起了敬佩之心。
她忍不住凑上前,低声道:“这位先生,请问尊姓大名?是何方人士?”
岑子岳瞪了她一眼:“你还和他搭话?!要不是他,咱俩能被关在这里吗!”
白衣秀士听说,忍不住微微一笑:“确实是我的不是,贸然出手,连累了两位,其实我也只是看不过去,想要救这位郑小哥而已。”
而那个被带进来的砍柴小哥郑小二,此刻已经完全吓懵了头,他缩着脖子紧贴在墙面,一边抽搐一边哭泣道:“我真的没杀人!我是冤枉的!”
白衣秀士安慰道:“我知道你没杀人,这两位也知道。其实我进到这里来,就是想查明真相。”
甄玉心想,果然她没猜错,这人故意掺和进来就是有目的的!
然后白衣秀士又转向甄玉和岑子岳,他一脸温和的笑意,低声道:“我姓施,名晚山。两位贵姓?”
甄玉还没开口,就听岑子岳马上道:“她姓甄,我是她弟弟。”
甄玉一时无语,嗔怪地看了岑子岳一眼,岑子岳回了她一个鬼脸,那意思是照你现在这容貌,我做你弟弟绰绰有余的。
“两位来江州有事?”
“寻亲。”岑子岳简单地回答了一句,虽然也对白衣秀士的身份很好奇,但他直觉感到,最好别和这人有过多的纠缠。
身为武将,身为战场厮杀了十几年的有经验的武将,岑子岳有一种直觉,他觉得这姓施的白衣秀士身上,有一种浓重的死人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