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不是随随便便投的毒。”土蛋严肃地对甄玉说,“肯定是做了非常缜密的前期计划的!否则光是毒药的配比,一旦弄错一点,他就得被当场逮住!这家伙早就盯上咱们赤凤营了!少说也得半年准备周期!”
甄玉脑子也有点发蒙,她随口苦笑道:“什么叫咱们赤凤营?土蛋,你怎么也咱们起来?”
“咦?你站在赤凤营这边,我站在你这边,小玉,赤凤营不就是咱们的吗?”土蛋啧啧道,“可咱们赤凤营也太不讲究了,人家送什么咱就吃什么?毫无防备之心?那不是傻吗?”
“可这是犒军的食物啊。谁会去怀疑朝廷犒军的东西呢?”
“歹毒啊,太歹毒了。”就连土蛋都忍不住骂道,“这分明是要把咱们赤凤营给一锅端了!”
被下毒的是犒军的物资,是兵部下放的,堂堂的兵部衙门,怎么会让人在犒军的物资里下了毒?!他是怎么得手的?
而且兵部送来了上万斤的粮食,虽然土蛋今天检查的这袋玉米面里没有毒,但上万斤粮食都没毒吗?这也很难保障。
更麻烦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是要迅速上报兵部,说“你们送来的东西全都有毒、想害死我们赤凤营的将士”吗?
兵部会承认吗?肯定不会啊,土蛋都说了,单个检查一只鸡或者一条鱼,常用的验毒银针根本不发挥作用,唯一能察觉里面有毒的,是土蛋这个千年罕见的金头蛊王,而甄玉又不可能让土蛋公开曝光。
三个人都被面前这巨大的难题给困住了,
甄玉揉了揉有点疼的太阳穴,她振作了一下:“先不要想这么多,好歹避免将士们继续服毒吧。”
袁文焕也被提醒,赶紧问:“公主,现在该怎么办?”
“首先,兵部送来的这些鸡鸭鱼肉,全部停止食用。然后……然后去买生姜,大量的生姜,用它们煮水。”甄玉喘了口气,“生姜汤能解如意草的毒,对其它毒素也有一定的缓解作用,我们先拿它救个急吧。”
岑子岳也站起身:“我去找剩下的带兵官,这件事必须告诉他们,不然不让吃肉,将士们非得闹起来不可。”
他走到军帐门口,又停下,转头看看甄玉:“所以最近赤凤营接二连三闹的这些事情,都和中毒有关?”
甄玉点点头:“非常有可能。”
第一件纠纷,那两个吃人家肉馒头不给钱的兵,过后依然有“当时给过钱”的幻觉,这明显是受到了如意草的影响。
而第二件纠纷里,王有余一直想讨个媳妇,他甚至把这个美梦做得太逼真,连未来媳妇的身材和模样都想象了出来。
大量如意草的毒素,导致他将这种幻觉默认为现实,甚至给裁缝描绘出了媳妇的体量身材和容貌,继而拿出五十两银子,要给那个不存在的媳妇做一身漂亮的裙子……在那之后,王有余又不知进食了多少种毒素,互相冲击互相影响,导致他的思维突然转向,忘记了在裁缝铺说的那些话,又脑补进去了一段“给父亲定制裘袍”的经历。
至于那天他激情之下突然行凶,很明显是受了贪嗔痴这种毒素的影响。
裁缝和徒弟死得很冤,王有余则死得更是稀里糊涂。
第一件纠纷,两个小兵的资历都比较浅,所以他们摄入有毒的鸡鸭鱼肉,不如王有余这个十年兵。
军营里是这样的,资历越年长的老兵,吃得越好,然而在此刻的赤凤营,吃得越好,菜色越丰富,中毒的可能就越高。
最惨的是洪世宽这个带兵官。他是个军头,除了岑子岳和袁文焕,伙房最优先照顾的就是这些带兵官,普通士兵顶多分一两片的炒腊肉,昨晚,他得到了一大碗。
“我有五年没回乡了。”洪世宽哑声道,“当初娶了媳妇没半年,我就回营了,去年有个老乡进营,他和我说,似乎看见我媳妇和一个陌生男人走在路上。”
甄玉默默叹了口气:“洪军头,一个无聊的闲人,随口说的一句无聊的闲话,你就放在心上了?如果你媳妇没做错事,你这不是平白冤枉她吗?”
洪世宽的笑比哭还难看:“可我太久没回去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媳妇她还在老家等着我吗?会不会已经守不下去了?”
而他的这份胡思乱想,被摄入体内的贪嗔痴给严重放大、扭曲,最终,演变成了一场惨剧。
至于袁文焕为什么没有中毒的迹象,原因很简单,他经常被岑子岳拉回王府就餐,要么就回自己在京师的官邸,袁文焕没有在营里吃饭的机会。
很快,赤凤营的带兵官们,全都知道了犒军物资有毒的事。他们一时间气得不得了,还有的火冒三丈,嚷嚷着要去找兵部算账。
岑子岳却冷冷道:“首先,兵部不会那么痛快认下来,其次,下毒的事肯定不是兵部的意思,是有宵小从中作案。你们几个先给我控制好情绪,多喝生姜汤!不然做出了不可收拾的事情,岂不正中了敌人的下怀?!”
他这么一说,那些带兵官互相看看,不嚷嚷了。
“另外,暂时先不要打草惊蛇。”甄玉忽然道,“犒军的食物有毒这个消息,就到你们为止,不能传出去,否则对方很可能马上想对策了。”
带兵官们都答应下来。
其中一个老成持重的带兵官,思忖着说:“可是王爷,眼瞅着快过年了,放着这么多鸡鸭鱼肉,碰也不能碰,将士们心里会有气的。”
远远的,甄玉忽然道:“不管怎样,也不能再让将士们进食有毒的肉类,你们务必得将它们严密封存,我让太白醉那边先送一些猪和羊过来,这两天帮你们应付一下。”
袁文焕摇头道:“这个钱怎么能让公主您出呢?况且太白醉一家酒楼,也负担不起这么多人的用餐。我来掏钱,让人赶紧去附近各个州县买一批回来。”
岑子岳摆手道:“我今晚就进宫,将事情禀报陛下!这是攸关赤凤营将士温饱的问题,理应国库出钱!”
甄玉却站起身来:“这件事,我去和陛下说。”
她顿了顿:“这件事牵扯到了兵部。你们赤凤营是苦主,但你们去闹,兵部只会和你们扯皮,那些人为了自己的官位和面子,打死也不会承认的。还是我去和陛下说,这样一来,兵部就不好推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