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明川一愣:“玉儿,你说什么?”
“等会儿,我去见一个人,我打算拜托他去救思瑶。”甄玉坚定地说,“如果说这世上除了皇上,还有一个人能对喻凤臣作用,那么非此人莫属了。”
晏明川大喜过望,一把抓住甄玉:“真的吗?玉儿,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被他这么一问,甄玉却犹豫了一下,她笑道:“抱歉,舅舅,此事关乎到他人的颜面,不能有丝毫泄露,我怕是不方便对您说。”
她说完,又赶紧道:“舅舅,这个人是咱们最后的希望。至于他肯不肯帮忙,最终会不会影响到喻凤臣,这我就说不准了,但咱们总得试试。”
见她说得如此恳切,晏明川点了点头:“好,舅舅不问了,只要能救出思瑶,玉儿,你用任何手段都可以!”
不多时,晏思瑶乘坐太傅府的一顶小轿,无声无息出来府邸,一直到了街上,她才吩咐轿夫:“去颐亲王府。”
岑子岳刚从宫里回来,坐在书房里喝茶,忽然听到报说永泰公主来了,他心头一喜,赶紧放下茶盏站起身:“快请!”
然后岑子岳又喜滋滋地去换了一身衣服,他还特意吩咐贴身的婆子:“把头发给我再梳梳好,哎我这脸上是不是沾了灰啊?怎么黑乎乎的?我得把脸洗洗。对了,给我找一件好看的衣服!”
婆子笑喷了:“王爷是要上台唱戏吗?您的哪一件衣服不好看呢?”
岑子岳不由苦笑,没来由的,他忽然想起了萧纤纤。
他记得自己最后一次去见萧纤纤,和她摊牌的那个晚上,那女孩明显也是精心打扮过的,要不是当时自己怒气冲天,或许会惊叹她的美貌。
他一时恍然大悟,心想,原来人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都会尽量弄出最好看的样子,譬如当时的萧纤纤,譬如此刻的自己……看来,此事无关男女。
换了身衣服,岑子岳兴冲冲来到前厅。
“你可真会蹭饭点,我这儿马上要开饭了。”
他调侃完,又把话头收住,因为岑子岳发现甄玉的脸色很不好,丝毫笑容都没有。
甄玉先给岑子岳行了个礼:“我今天来,是有要紧事情求王爷。”
他们两个已经很熟了,平时彼此都很是随便,没有外人的情况下,甄玉不会这么客气。
岑子岳也紧张起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于是甄玉就把晏思瑶救了个朝廷钦犯,喻凤臣一直追索到太傅家中,晏思瑶又失手伤了一个玄冥司的人,以及最后被带走的事,详细给岑子岳说了一遍。
岑子岳听得瞠目结舌,好几次都面露一种“我要崩溃了!老天啊,这是人做出来的事吗?晏思瑶是傻逼吗!”这之类的表情。
全部讲完,甄玉疲惫地闭上嘴,哪怕只是把晏思瑶做的这些荒唐事全部讲一遍,都让她又烦又气,累到不行。
岑子岳沉默了好半天,良久,忽然叹了口气。
“你也别怪我说你。事情是晏思瑶惹出来的,她就该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只是她的表姐,又不是她的亲爹妈。你这样四处替她奔波,最后,她也不一定会念着你的好。”
“……”
“再者说,女儿被教成了这个样子,晏都督必须负起责任来。哪能每次晏思瑶一闯祸,都是你这个外甥出来收拾烂摊子?上次晏明川中毒是这样,这次又是这样。”
甄玉苦笑道:“王爷,人命关天,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我舅舅这两天,跑遍了京师大小门路,就连外祖那些已经疏远了的门生,他都一个不落、厚着脸皮上门求人了,然而,竟没有一点办法。”
岑子岳坐在黑影里,他低着头,一声不响。
这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不想趟这个浑水。
甄玉见状,只好硬着头皮道:“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我也不会来求王爷。”
她往前凑了凑,期盼地望着岑子岳:“王爷好歹和喻凤臣说得上话,除了王爷这里,我也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甄玉这番话说得很委婉,表面上是说,她一个小女孩,人脉少得可怜,唯一认识的大人物也就是岑子岳,所以才不得不来求岑子岳。
但其实,甄玉来找岑子岳,是因为她知道,如果在这世上,要找出一个可以真正影响到喻凤臣的人,那么此人,非岑子岳莫属。
前世,她给喻凤臣种下驯鹰之毒,那时三皇子在其母族的协助下,掌控了朝中绝大多数势力,俨然能够和父亲分庭抗礼了。景元帝对这个儿子已然莫可奈何,就连身边最忠实的玄冥司,他都守不住了,因此才会让甄玉轻而易举地弄走了喻凤臣。
中了驯鹰之毒的人,在认主的最初阶段,有一个必经的过程,那就是他会控制不住,向主人吐露自己内心全部的隐秘:喜欢谁,痛恨谁,最快乐的经历是什么,最羞耻的经历又是什么……这样一来,“鹰”在主人面前就变得完全透明,毫无隐私可言。
前世的喻凤臣,同样经历过这一步。
所以甄玉知道,他心里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和岑子岳有关。
即便是前世那个年近而立的甄玉,在听到这件隐秘的时候,也禁不住又是震惊,又是不好意思……哪怕她出身青楼,又做了三皇子近十年的爱妾,但是喻凤臣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断断续续说出那段尘封的往事,尤其是那些露骨的细节时,她仍旧忍不住面红耳赤。
这一世,甄玉打定主意不想和喻凤臣有所牵连,她要离这个人远远的。因为上辈子,她太对不起这个人了,虽然用下作的手段获取了这个人的秘密,但那其实是毒药作用下的结果。
因此重生这一世,甄玉早早就决定,她要让这些秘密烂在肚子里,决不对外说一个字。
可是谁又会想到,突然出来晏思瑶这件事?
晏思瑶如果出事,舅舅晏明川一定会深受打击,一蹶不振。她既然发誓这一世要守护好仅有的亲人们,那这件事她就不能坐视不管。
所以甄玉反复思忖了两天,还是来找了岑子岳,哪怕她已经做好准备,岑子岳会拒绝她。
果不其然,在她说完这番话之后,岑子岳依然摇了摇头。
“这件事,我帮不上忙。”他沉声道,“我和喻凤臣那个人,一点交情都没有。”
甄玉的心,往下一沉:岑子岳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