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阮流筝便再也没有去过荣禧院。
但梅姨娘就是她的眼睛。
梅姨娘在递任何消息给徐氏之前。
都是先传给了她。
阮佩云疯了。
陆之妍得知消息后,偷偷去看过。
她瞧见阮佩云衣衫不整,蓬头垢面地坐在床上,手里还抱着枕头在摇晃。
嘴里唱着分不清音调的童谣。
哪有以前清丽贵气的模样。
看模样真的疯了!
陆之妍心里觉得舒坦。
正扭头准备离开的时候,撞见了脸色不定的陆之洲。
“二哥?今日你怎么回来得这般早?”
如今阮陆两家人将丑事按下,邱氏也没再派人来接陆之妍。
看样子,是连她的亲生父母,也都抛弃了他。
但陆之妍身上留着是陆家的人,同样冷血。
她恨阮佩云都来不及,怎回在乎她变成了什么样?
这几日的陆之妍,都在忙着超徐氏耳边吹风。
她希望她能够出面与陆正丰与陆之洲商量,将她的户籍从阮家给要了回来。
当日邱氏暗留一手,只是同意让陆之妍的户籍挂到了阮府。
但她的婚籍,却迟迟未入阮家。
左右是个姨娘,上不上户籍册,都没关系。
没曾想邱氏这一举动,让现在的陆之妍钻了空子。
只要她的户籍拿了回来,她在明面上就还是陆家待嫁的女儿。
到时候学着邱氏的做法,让徐氏从外地替她再寻一门亲事,她不愁没有好日子。
只是要做到这一切,还是需要陆之洲点头。
故陆之妍这段日子里,整日都在想办法想要哄她这位哥哥顺意。
陆之洲的脸色有些发黑,他顺着陆之妍的身后看去。
荣禧院半开的院门隔绝了外头的光线,像是蛰伏了一头野兽在里头。
他也听说了阮佩云落下的孩子身有残疾,此刻浑身打了个冷战,转开了头。
“……今日,今日有点事便回来了。”
他心里有事,更不愿在荣禧院门前多留,草草交代陆之妍:“别同爹娘说我有回来过。”
陆之妍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身影泛起了嘀咕。
陆之洲回了书房里,可任由他再怎么搜刮,也找不出可以变卖的东西。
他抖着手。
许大珩可还在海市等着他呢!
陆之洲以前在书院读书的时候,也听过海市的名号。
朔京临海,每月都会有周围小国的商户通过海路前来大周做生意。
久而久之,在朔京城北的港口里,形成了一个小互市。
简称海市。
大周虽开互市,但对前来海市做买卖的异国人管控得还是很严格。
那些异国人若没有通行证,是不能走出海市的区域外。
既然出不去,异国人便在海市里设立赌坊。
初期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几个认识的好友聚在一起,用牛羊酒肉来做赌资,小赌怡情罢了。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赌坊就渐渐变了味。
以至于发展到现在,海市虽还有做海货生意的往来,但这里同样也是大周境内最大的赌坊区域。
许大珩今日突发奇想,带着陆之洲前去海事开开眼。
陆之洲初次玩牌,一开始手生得很,只懂得看人落牌。
但他记忆不错,几轮下来,也读懂了牌面的规矩。
一来二去,反而让他赢了一百多两。
陆之洲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么多银子了,被周围的人哄了几声,便当场散了财请周围的人吃酒。
许大珩见他新手赌运旺,便解了自己的钱袋子交给他。
他嘴巴上说得好听,输了他承担,赢了五五分。
但当陆之洲真的将那一百两银子全输光了后,许大珩又是变了张脸。
陆之洲不敢拿他的银子开玩笑,他脑中盘算了下方才的赌局,其实他并不是全都输的。
庄家玩的叶子牌也不是全凭运气,是要玩的人懂得算牌吃牌。
他自认为自己记忆超群,只要有本,定然是能够翻得回来的。
但许大珩兜里无子,陆之洲变打算回家找些东西拿去变卖换钱。
他在书房找不到,想了想,还是不敢去找阮流筝。
除了记得陆正丰所说她在自己的膳食里下药以外,陆之洲也觉得去找阮流筝没用。
毕竟前几次,除了上一次自己拿了远哥儿威胁她,从她手中要到了银子以外。
其余的每一次,阮流筝都能避过。
而且她还给自己惹了不少麻烦。
但是——
远哥?
对了还有远哥儿!
阮流筝对着这个便宜的大侄儿反而事事大发。
他正犹豫着自己是不是干脆去找远哥儿看看。
就算不能从他那儿捞到银子,也能对着阮流筝隔山打牛,逼着阮流筝拿出银子来了。
不过远哥儿当下住在哪儿呢?
他头疼地想着。
听说这阮流筝还特意租了套房子给那个孽种住?
正想着,小厮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春丹姑娘,您怎么会来?。”
春丹笑着晃了晃手中的袋子,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今日是十五,夫人收齐了庄子铺子的利钱,听说二爷回来了,便让我顺带送过来。”
陆之洲吱呀一声将门推开。
春丹与门外小厮齐齐吓了一跳。
陆之洲不等春丹说话,抓起她手中用红绸带扎好的银子掂了掂。
该是有几百两了!
今日的本钱便有了。
陆之洲像是着了魔一样,着急返回海市在与庄家一战。
他将陆正丰提点他的话都给抛诸脑后,一心只想回到牌局上挥斥方遒。
小厮在陆之洲背过身,瞧不清他的时候,悄悄地与春丹比了手势。
春丹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阮流筝坐在桌旁,看似只是在把玩眼前的茶杯。
但仔细一看,她却是在用茶杯摆出了个阵。
几个茶杯像是被贴了姓名的人,在她的手中逐个被掀翻跌倒。
这世间有两样东西最碰不得,赌博与大烟。
而这两样,陆家的父子很快体会到它们带来的反噬。
“就让这支箭再多飞一下吧,这样击中的猎物,才最能致命。”
阮流筝的动作随着说话的时候,迅速地将桌上的茶杯尽数掀翻。
有一个小小的茶杯滚得太用力,直接从桌子上掉了出来,直接在地上碎成了两三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