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仁脸上的笑意当场就绷不住了。
这小子说啥?
王爷打楚小姐?
还让他劝着点?
等等,他应该先吐槽哪一点?
长仁突然感觉自己该吃点核桃了。
“楚小少爷。”
楚阔抬起头,看向一脸严肃笑意无存的长仁。
“长仁大哥,你说。”
长仁嘴角一抽,咳嗽了两声以正视听。
“首先,我家主子不会伤害楚小姐的。”
“其次,我家主子也不会打楚小姐的。”
最后,让他劝?
没搞错吧?他有几条命劝?
真要是楚小姐和主子有矛盾了,他只怕要劝的不是让王爷别动手,而是要劝楚小姐打几拳出出气吧?
长仁嘴角压也不是抬也不是,硬生生憋的自己脸抽抽。
楚阔见长仁一脸沉思地往前走,连忙迈开小短腿跟上。
“好的长仁大哥,我知道了。”
“楚小少爷。”
“长仁大哥你说。”
“叫属下长仁就好。”
“”楚阔深黑的瞳孔闪过一丝恶作剧:“好的,长仁大哥。”
——
启程这日的清早,楚倾瑶被鸢儿从温暖的被窝里摇醒,迷迷糊糊地吃过早饭。
出门时冷风一吹,楚倾瑶口中轻嘶一声,瞬间神智清醒。
“鸢儿,昨日云公子给咱的那个手炉呢?”
“昨日清洗好后晾着呢,小姐您等等,奴婢这就装上温碳给您弄来。”
鸢儿的脚步声渐远,楚倾瑶的思绪才渐收。
湄城停留三日,却发生了如此多的事。
脑中钻出那人那日对着由家父子的阴鸷模样,楚倾瑶没由来地打了个寒噤。
正站在檐下吹风醒神,目光中踏进一双锦靴。
肩头一沉,周身骤然温暖。
楚倾瑶垂眸时,嘴角苦笑了一瞬,再抬眼已经收拾好自己所有神情,力求形色挑不出任何错处。
“云瑾公子早安。”
“楚小姐早安。”
互相问完好,便又双双陷入了沉默。
楚倾瑶自然不会没话找话,毕竟自从知道君临妄的身份后,待在他身边她就浑身紧绷的不自在。
但君临妄不同,他来寻她,为的可不是看她的脑袋顶。
“楚小姐如此,还是不想与我换个称呼吗?”
楚倾瑶一愣,待反应过来后失笑道:“那日后,您喊我倾瑶即可。”
这个‘您’字,直接让君临妄的眉头拔地而起。
“您?”
君临妄盯着楚倾瑶,看她眨了眨眼睛,而后无奈改口。
“你,你唤我”
“我可有和你说过,云瑾,是我的小字。”
楚倾瑶被君临妄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终究还是躲不过,轻叹口气,楚倾瑶缓缓低下了头。
“云渺。”
君临妄眸光一闪,喜色染上眼帘。
“云,渺?”
“嗯,这是我的小字。”
君临妄笑了,如此忘怀的笑,使得楚倾瑶刚刚那点心不甘不情愿也都散了。
“云渺。”
“嗯。”
“云渺?”
“是的,这是我的小字。”
“云,渺。”
楚倾瑶:
“你有事吗?”
“没事,叫叫你而已。”
楚倾瑶接过鸢儿递来的手炉,转过身翻了个白眼。
她发誓,这个不太雅观的动作绝对是看沈月漓那丫头做多了,她不小心被传染的。
楚倾瑶在前头走,君临妄就在后头跟着。
出府的路上君临妄一声一声叫着,若不是知道,楚倾瑶还以为自己身后跟了个只会这俩字的鹦鹉。
当然,也好在是府邸里没什么人。
等在府门口碰到其他几人时,君临妄早就恢复了一副正经的神色,嘴里念念叨叨的‘云渺’二字也早早吞噎无声。
众人上车,赵塍和左丘鸣两人骑马相送。
进城时四辆马车,出城时只余了三辆。
虽然赵塍给皇上的密信是请示是留是走,但君临妄直接让两人留下,不管朝中派来了谁,让他们一并扣下。
赵塍和左丘鸣两人出城相送了五里就停下了马蹄,对着远去的三辆马车拱手后,策马回头,绝尘而去。
楚倾瑶听到后面远去的马蹄声,掀起窗帘向后望去。
身后城楼隐在漫天风沙里,雪散寒风呼啸,若隐若现如海市蜃楼。
马车摇摇晃晃往前走着,湄城的影子在楚倾瑶的眼里,渐渐没在风雪中。
“小姐,外头风沙大,您别吹着。”
楚倾瑶抬着帘子的手一松,沉重的帘布落下,马车里彻底没了再往里钻的寒凉。
“鸢儿,舆图呢。”
鸢儿在包袱里翻翻找找,掏出来一个小册子摆在小几上。
楚倾瑶摊开北部与中原连接的那一部分,指尖轻轻点在湄城与漠城中间的那块空白上。
“出了湄城,咱们就算彻底离开中原了。”
鸢儿点点头:“是的小姐。”
楚倾瑶目光涣散地看向舆图上面的部分,声音听不出情绪的轻喃:“到了漠城,咱们就算彻底回不去了。”
鸢儿听见这话,嘴唇颤了颤,眼眶骤然一酸。
她想安慰些什么,可嗓子里仿佛堵着一团带刺的棉花,让她除了哭腔,再难发不出旁的声音。
“小姐,说不定,说不定咱们还是能回去的。”
楚倾瑶目光从舆图上抬起,散向前面的不知何处。
她思量了好一会儿,轻轻摇头。
“出京时我还没这样的感觉,如今出了中原,我才反应过来。”
“原来我与爹爹此生的最后一面,竟然是那日清早,目送爹爹出府进宫,为了求赐婚的。”
“此生我怕是,再难见父亲一面了。”
鸢儿彻底忍不住,捂住嘴背过身,小声地哭了起来。
楚倾瑶倒是没有哭,甚至连滴泪花都不曾有。
只是刚刚那一刻,哀莫大于心死。
在湄城时,楚倾瑶给京中的长辈朋友写回信时,纠结许久怎么也落不下笔。
筹谋到这一步,只要她开始布令运作,那么一个多月后的除夕,应该就能心想事成。
可偏偏,这次京中给她的信里,有一张爹爹字迹的纸条。
爹爹告诉她,她与京中近来的一切动作他都知道了,爹爹猜到她想做什么了,也猜到她准备动手的时机了。
可爹爹说:【吾女乖,莫要心急,行止无度,前功尽弃。】
其实楚白山更想说的,是别再牵扯无辜之人进来了。
可楚倾瑶仿佛钻了牛角尖,心底的恶念疯狂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