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说他们对你的折磨,只字不提你对本王的背叛。”
“你将本王城中的眼线,凡是你知道的统统都透露给了由家父子,本王用来救你的暗桩被摧毁的一个不剩,还暴露了你与本王部下最隐秘的联系方式。”
“本王的人,凡是与你有联系的,死的死,残的残,失散的失散,死无全尸身首异处,被折磨的比你还不成人形的多了去了!”
“可他们与本王有关的半句都不曾透露!”
“而你!”君临妄抬手抽出长仁的佩剑,直指鲁苗昌心口处。
“而你,甚至写下了亲笔血书,被由家递给了京中烨王,在朝堂之上,绊了本王好大一个跟头!”
“这些你都只字不提,只提你当初的抱负,只想你所受的折磨。”
君临妄抬手将剑隔空插回长仁腰间的剑鞘,冷笑一声:“不是远大理想吗?不是举世抱负吗?被药控制了,你若以身祭道,本王还念是条汉子。可你呢?”
“将本王用于救你的同僚尽数出卖,只是为了让由家给你药?”
“鲁苗昌,你娘泉下有知,会不会棺材板掀了来大义灭子呢?”
“也罢,看你这样子,也撑不了几天了。”
“你心底的恶念着本王见死不救?”君临妄一脚将他踢出门外,“本王倒是想拉你一把,可你却将本王朝你伸出的双臂都砍了!”
鲁苗昌砸在门上,滚落厅堂外的台阶,滚到了被捆绑着的由家父子脚下。
那枚被血浸透的玉佩也碎着他的落地,碎成数瓣,再无可能拼起。
鲁苗昌躺在地上,目光望着天,咳血狂笑。
笑着笑着,一口血没咳出来,堵在嗓中将他脸憋得青紫。
半响,脑袋一歪,双眼半睁着没了气息。
君临妄莫名冷笑一声,背过身神情冷戾。
却在看到角落里尽力往帘子后面蜷缩的楚倾瑶时,一身戾气尽数散去。
回想刚刚他与鲁苗昌的对峙,她始终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
此时看她低着头,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神游模样,君临妄原本阵痛欲裂的头,也渐渐安稳了些。
“楚姑娘。”
角落的人儿身子一颤,侧过身尽力想将脸埋进纱帘里。
自欺欺人的躲藏,看得君临妄心底一软。
“楚姑娘,怎么?这是不认得在下了?”
君临妄缓步朝楚倾瑶藏身的角落走去,已经尽力控制着步伐放轻,试图不吓到胆小的狐狸。
“长仁。”
“属下在。”
“休整一应可都安排好了?”
“是,刚刚长义前来禀报,晚饭也已经备好了。”
长仁回完话,就见自家王爷使了个眼色,心领神会地退下,顺带把门带上了。
角落里当缩头乌龟的楚倾瑶听到关门声,浑身一颤。
君临妄没错过她一丝一毫的反应,见她一直逃避,心底刚压下的躁意又隐隐飘起。
深呼吸缓了缓,确定自己态度还可以,朝楚倾瑶伸出了手。
“你身子虚弱,饿不得,走吧。”
楚倾瑶偷偷瞄了一眼他伸来的手掌,头缩回去像是犹豫了一会儿,而后终于鼓起勇气一般转过身,埋着脑袋绕过君临妄往门外走。
那步子快的,跟后头有鬼一样。
君临妄被落了个没脸,再次深呼吸压了压烦躁。
他知道,今日骤然将身份露在她面前,她肯定会有所反应。
或惊讶,或欣喜,亦或暂不能接受。
可君临妄万万没想到,她会是排斥。
莫非,当真是他鲁莽了不成?
可再往后的路要更加难走。
出了湄城就是近三百里的荒野,驿站难寻也十分简陋,甚至有些地方的驿站还不如宿在帐篷或马车里来的舒服。
他想着身份暴露了,那一应的好物件好玩意拿出来也就说得过去了。
可他算漏了楚倾瑶的心思,他也不知道她会以逃避来应对。
罢了,且再看看吧。
反正他暴露也暴露了,总不可能敲晕了楚倾瑶,然后跟她说什么都没发生,刚刚都是一场梦。
这想法一出,君临妄甚至觉得有点可行。
可若是放在别人身上还行,他才不顾忌那么多,不顺心了宰了都行。
但放在楚倾瑶身上,他舍不得。
那小身板,万一一手刀将脖子给劈断了,他找谁哭去。
晚饭吃的有些憋闷,原因无他,饭桌上气氛冷淡。
君临妄本着想给楚倾瑶些时间缓一缓的想法,对她不似先前那般熟络。
依旧很少动筷,酒倒是一杯又一杯的灌。
楚倾瑶脑子里乱的很,心一乱藏着的戾气也钻了出来。
一见君临妄不停饮酒,摆明了没把她这个医者让他少喝酒的话放在心里,这么一想心里就更烦了。
烦了,脸色自然也不太好看。
更何况她今天目睹了各种血淋淋,各种暴力横生的场景。
就算她心里再强大,可终究还是被吓着了些。
怕了,神情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这桌上一个两个都冷着脸,另外几人自然也就是尽力缩着脑袋安安静静吃。
沈月漓起初还很乐于活跃气氛,但第无数次收到楚倾瑶心不在焉的轻“嗯”,和君临妄十分烦躁的眼神后,老实了。
楚阔被夹在楚倾瑶和君临妄之间,低气压蔓延憋得他有苦说不出。
他就想啊,这饭也不是非吃不可。
临近尾声,楚倾瑶落了筷子。
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就听君临妄开口道:“来趟书房,我有些事想与你说。”
说完君临妄便起身,楚倾瑶连忙叫住他。
“我今日奔波有些累了,想,想早些休息。”
君临妄回过身,定定地望着她。
良久无人开口,沈月漓率先扔下筷子,拎着楚阔的后领子撒腿就跑。
跑之前还不忘顺走桌上始终没人动的烧鸡和两个杂粮馍。
待人一走,这下彻底没了动静,气氛也陷入今晚僵持最高点。
楚倾瑶被他盯得心里发毛,脚下悄悄挪着步子往后退。
她也不知道她怎么了。
按理说,她不是喜欢逃避的性子。
可再面对君临妄,她就是不想这么快就什么都摊开。
他若只是‘云公子’,那她尚可在他面前自如应对。
可若他是犁北弃王君临妄。
那此时她,实在太过难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