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昨晚君临妄实在后悔搭理沈月漓,但架不住这家伙是个泼皮。
沈月漓从犁北带来了一堆东西,君临妄看着那些孩童才把玩的小玩意,额角青筋狂跳,险些没将人直接踹出去。
“这就是你说的,给未来王妃的见面礼?”
沈月漓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诶呀你别急,我这不是还在找嘛。”
左翻右翻,最后,沈月漓从牛皮布袋的最底下,掏出一枚小巧的狼牙。
灰扑扑的狼牙串在牛筋上被制成了项链,整颗狼牙古朴残破,甚至齿根还有些裂纹。
沈月漓炫耀一般举到君临妄面前。
结果被甩了一记阴鸷的眼神。
沈月漓当场就不服了。
“诶!你别小瞧这个项链好不好啊!这可是我及笄成人礼上,我亲自跑到森林里猎的呢!你看,上头还有血呢!”
君临妄无奈的抬手,掩住双眼。
“她不喜欢血淋淋的东西。”
“为啥?”
“不喜欢还要有为什么?”
君临妄长袖一扫,桌上的东西尽数被收进牛皮袋,随后十分嫌弃的丢进了沈玥漓怀里。
“别拿你那枚不值钱的狼牙到她面前去讨嫌了。”
“这上面的狼血可是我的荣耀!”
“那你就好好收着你的荣耀,少往她跟前凑。”
砰的一声,沈月漓被赶出门,回头碰了一鼻子灰。
瞪着紧闭的屋门,沈月漓做着鬼脸吐了吐舌头。
“切,那我就换一个,我让我大哥把我亲手猎的狼皮送过来也行!”
唰啦一声,面前的门被拽开。
扑面而来的冷风冻得沈月漓一瞬间后脖颈一层冷汗。
“咋,咋滴。”
君临妄静静的望着她,直到,沈月漓实在顶不住威压,抱着大大的牛皮袋子踉跄着仓皇而跑。
边跑还边小声嘟囔:“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瑶瑶你以后日子不好过啊!”
走廊另一头,君临妄垂首立在门前,许久才缓缓阖上门。
就连沈月漓这颗榆木脑袋都知道,挑自己珍贵的,或者有特殊意义的东西送喜欢的人。
而他
着实太不上心了些。
次日一早,长义打着哈欠,一脸茫然地坐到桌前。
提起笔,欲要落在信纸上时,长义才恍然想起刚刚他听到了什么。
“让长道长德两人返程,去库房里寻我刚到犁北那年,猎到的最好的狼皮和狼牙,还有虎皮和虎牙,捎上后再往这赶。”
王爷好像,是这么说的吧?
长义放空大脑,随后奋笔疾书两行。
哦对,他还记得王爷说,这信用鹰传,要加急。
信尾加了几笔,长义面无表情的卷好,裹上油纸塞进信笺。
嗯,虽然不知道王爷又脑子抽抽什么。
但毕竟王爷经常想一出是一出,他照做就好。
——
京中近来又有了新的饭后谈资。
茶馆饭摊处,最不缺的就是小道消息。
“听说没啊,犁北的弃王爷给宫里递折子了,要出犁北接楚家女呢。”
“啊?这是哪乎事儿啊?”
“害,还不是因为前儿个,那楚家女被刺杀了嘛,现在还生死不明呢。”
“嚯,这楚家姑娘还真是命运多舛。那皇上咋说啊?”
“还能怎么说,当然是不同意啊,据说犁北那位掌着兵权呢,宫里那位只怕心里直哆嗦,哪敢让弃王也出犁北啊。”
“你们这消息都后稍了吧,我可是听说天家已经发话,犁北出来个人接,可以,弃王出来接,不行。”
“这没必要这么防着吧?”
“就是,那楚姑娘都那么可怜了,死了不说是天家亏待,若还活着,还不许未来的丈夫去接好有个依仗,这”
“楚家都落得这副田地了,还想逼成什么样啊?”
“楚大人好歹也为国为民这么多年,这也太寒忠臣之心了。”
“我还是怀疑,楚大人是被人冤枉的。”
“不是说,本来有证据能翻案吗?”
“嘘,我悄悄跟你们说,那些证据听说被丞相给扣下,毁啦。”
“皇上不管?”
“皇上让的呗。”
“啧啧,没救了。”
“要不弃王赶紧反了吧,这破日子我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唉,算了算了,弃王只管犁北那一亩三分地,人家那地界的百姓,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哪顾得上咱啊。”
——
皇上准许犁北派人去寻楚倾瑶了。
但有个前提。
弃王需得等朝廷的人确定楚倾瑶还活着,才能派皇上指定的一人出犁北,而弃王不得离开犁北半步。
如果楚倾瑶死了,那就不算做皇家儿媳,是不能上皇家玉碟的。
如此的话,别说弃王能不能出犁北
“只怕皇上,要兵至犁北了。”
楚倾瑶缓缓放下手中的信,目光凝着跳动的灯烛出神。
“小姐,时候不早了,您早些休息吧?”
鸢儿一盏盏熄掉烛台,最后留着门口一盏,还有床边的一盏。
“鸢儿。”
楚倾瑶将信递给她。
“拿去烧了吧。”
“是。”鸢儿接过信折上,站在原地犹豫了犹豫,试探地开口问道:“小姐,您明日有什么想吃的吗?”
楚倾瑶只当她是例行每日一问,撑着额头摆摆手。
“还是没什么胃口,一切照旧吧。”
鸢儿还是没走,将信塞进火炉全都烧成灰后,回过头来小声说道:“小姐,明日是您的生辰。”
楚倾瑶阖眼许久,才恍然抬头看向她。
“我的生辰?”
鸢儿点点头,小心打量着她的神色。
楚倾瑶落寞地垂下眼眸,蓦地挽唇苦笑。
“你不提,我都忘了。”
“我记得爹爹曾跟我说,每年我生辰,爹爹都会去他院里那棵柏松树下,埋上一坛女儿红。”
“今年,爹爹却”
鸢儿听着她声儿里又要有哭腔,连忙扶着人躺下,将床头的烛灯也熄了。
屋中昏暗一片,只余门口那盏烛台还幽幽晃着微黄的光。
“小姐,您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只有您好好的,才能顾得上将老爷和小少爷救出来。”
楚倾瑶点点头,冰凉的手被鸢儿塞进被褥里。
“小姐,要不奴婢去给您弄个汤婆子吧?”
“不用了,我睡着就暖和了。”
鸢儿出去后带上门,屋中寥寥寂静。
楚倾瑶盯着黑暗中不知何处,藏在被褥里的手一点点攥紧。
睡着不会暖和的。
梦里她更冷。
孤寂无措的冷,能在夜里一次又一次将她冻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