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此话一出，吕宁立即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太……太子？”
“你怎么来了？”
“你刚刚说……”
“你刚刚说的，可都是真的？”
齐啸风微微一笑。
“我从来不骗好人。”
“不过你扪心自问一句，你觉得你自己算是好人吗？”
吕宁闻言，露出了一个凄惨的笑容。
“好人？”
“实不相瞒，事到如今，我甚至都在怀疑，我究竟还能不能算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不过是寄生在庞然大物上的浮游，能拥有几天的性命，完全不是我一个人能够说了算的……”
吕宁如今已经渐渐冷静了下来，他的身子渐渐停止了颤抖，目光中的惊恐，也逐渐被一种认命般的冷漠所取代。
“太子殿下，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心里清楚，我怕是没几天的活头了。”
“所以，您也没必要在我这个死人身上，继续浪费时间！”
能看得出来，这个吕宁也不是心甘情愿，要做一个伥鬼。
只不过既然已经踏上了这条路，那么他就再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了！
“既然本太子说了要保你性命，那就绝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
“但，你要让本太子看到，你身上还有能够活命的价值！”
“你只需要告诉本太子一句话。”
“吕墨麟的百官行述，在哪儿？”
听到“百官行述”这四个字之后，吕宁的双眼猛然间瞪得老大！
他立刻惊恐地望向齐啸风，那眼神似乎是在诧异，太子怎么会知道这样的东西存在！
然而，当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之后，他又立刻僵硬地将视线移到了一边去。
“太子殿下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齐啸风淡淡的笑了。
不愧是一条衷心耿耿的好狗，自己的命都快要没了，依旧不忘护着自己的主人！
“吕管家，你是不是忘了，你究竟是因为谁，才遭遇今日这样的牢狱之灾？”
“你处处为主子考虑，但你的主子却视你的性命如草芥。”
“你以为你是主子唯一的忠仆，但你不知道的是，像你这样忠心耿耿的人，主子身边从来就不曾缺少过！”
“真以为自己独一无二、不可或缺了吗？”
吕宁闻言，不由露出一抹悲惨的笑容。
“我知道自己只是个奴才，只是阁老的狗。”
“但事到如今，我没得选……”
“没得选？”
齐啸风的音量陡然提高了八度。
“从前你没得选，但现如今，机会就摆在你面前！”
“这不是一个做好人的机会，而是活下去的机会！”
“本太子问你，你是要死，还是要活？”
“你是要为别人而死，还是要为自己而活？”
齐啸风最后这一番话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犹如一声平地惊雷，令吕宁如鲠在喉，久久发不出半点声响！
是啊！
曾经自己没得选，可现在，大好的机会不是就摆在自己的面前吗？
是生，是死，完全就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见吕宁沉着脸不说话，说实话，齐啸风心中竟升腾起了那么一丝敬意。
此人虽是吕墨麟的鹰犬，却懂得什么才叫做真正的赤胆忠心！
为了自己的主人，他竟能守口如瓶到这样的地步。
换做一般人，是绝对无法做到这样的程度的。
严刑审讯，并不是齐啸风所擅长的。
既然吕宁软硬不吃，无论如何都不肯说，那就只能这样去向渊帝复命了。
那老头手下的能人异士那么多，难道就找不出一个能审出真东西来的吗？
齐啸风转身就要走，谁知吕宁却突然出声，叫住了刚刚抬起一只脚的齐啸风。
“殿下，您……”
“您真的能保证，若是我将我所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您能留我一条性命？”
嗯？
看来吕宁这是突然想明白了啊！
齐啸风一脸严肃：“你向皇子下毒，我都能在父皇面前保你性命。”
“若是你揭发吕墨麟，那就属于是戴罪立功了。”
“本太子又怎可能不放你一条生路？”
然而吕宁闻言，脸上却并没有半点如释重负的表情。
恰恰相反，此刻的他愁容满面，简直已经忧心焦虑到了极点。
“可……”
“可若是我告诉您，那本百官行述，是我写的呢？”
是你写的？！
这个看上去其貌不扬的管家，竟然写出了一本大渊文武百官的生死簿？
这不是闹着玩嘛！
齐啸风满脸不可置信：“此话当真？”
吕宁痛苦地点了点头。
“殿下，此事……说来话长啊！”
“我自幼丧父丧母，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听人说，入宫做太监不但能养活自己，还有很大的机会能够飞黄腾达，我便找了个野郎中，狠心让他替我断了根……”
“可万万没想到，宫中并不收我这样自断根基的野太监！”
“就在他们要将我拖去北郊乱葬岗，让我自生自灭的时候，阁老出现了。”
“是他将我带回了府上，耐心培养我，并让我做了他府上的大总管……”
吕宁的故事太过于跌宕离奇，齐啸风听在心中，不由得暗暗心惊。
没想到，他还有这些不为人知的过去！
能够狠下心来断了男根，足见这个吕宁还真是个做大事的人！
不过，想必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对吕墨麟如此忠心追随吧。
“因为吕墨麟救了你的性命，所以你便对他誓死追随，这些年来绝不会忤逆他、背叛他。”
“是吗？”
吕宁闻言，脸上泛起了一抹酸涩的苦笑。
“是！”
“二十八年了，我每每回想起此事，总是能念着阁老的好。”
“可今日细细回想起来，阁老救我，倒也不是因为看着我可怜那么简单。”
“想必阁老也是看中了我过目不忘的本领，这才将我救了回去，留在身边，让我替他撰写‘百官行述’！”
说到这里，吕宁抬起头来，绝望地望向了齐啸风。
“殿下，您知道我为什么宁死都不肯松口吗？”
“正是因为，这本百官行述，乃是我亲自撰写的！”
“万一事情败露，此物被人发现，吕墨麟照旧可以将此事全部推到我的头上。”
“只要他的根基没有被撼动，那么他依旧是屹立不倒的阁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