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
田铮的几声呼唤,唤回了齐啸风逐渐飘向远方的思绪。
“嗯?”齐啸风回过神来,“什么?”
田铮压低了声音:“……扬州……您要查……会不会……”
齐啸风:“……”
原本隔着车窗,齐啸风就听不清楚田铮的声音。
再加上他刻意将音量压得很低,更是让齐啸风听得断断续续,一头雾水了。
“田大人,你说什么?”
“我听不清楚!”
田铮继续说道:“殿下,微臣说,您这次……扬州……查……”
齐啸风彻底崩溃了。
这他娘的谁能听清楚啊!
跟自己打哑谜是吧!
“田大人,你有什么话要说,不如上马车来说吧?”
“那怎么行啊!”这次说话,齐啸风倒是听清楚了,“这是您的专舆,微臣哪里能上去?”
“不行不行!”
齐啸风无奈至极。
要说田铮这个人吧,绝对是个好人。
而且,还是个老实的好人。
只不过有时候老实的有些过头了,反而会让人觉得过于古板无语!
“我命你上马车说话!”
“这总可以了吧?”
短暂的沉默过后,田铮这才道:“既然殿下有令,那微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音刚落,田铮便登上了齐啸风的马车。
刚一上车,他明显很是局促不安。
跟齐啸风挤在马车内,他明显手足无措,就连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齐啸风觉得有些好笑:“田大人,你刚才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说的?”
听齐啸风问起要紧的事,田铮瞬间忘记了尴尬,一脸正色:“殿下,微臣是想到您去扬州要查的事情……”
“觉得有些棘手啊!”
“您知道扬州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齐啸风点了点头。
“自从扬州巡抚宋岚被查之后,先前的按察使刘德林接替了他的位置,成为了新的扬州巡抚。”
“据说,多年以前,这个新扬州巡抚刘德林与扬州河道总督杨自明可是同窗啊!”
“不错,”田铮面色严峻,“这二人都是吕阁老的门生。”
“如今他二人分别掌管了扬州的府台衙门与道台衙门,可以说,整个扬州都在他二人的控制之下!”
“殿下想要查清河堤被冲毁的真正原因,怕是难啊!”
齐啸风冷冷一笑。
“他二人再厉害,这扬州依旧是大渊的扬州,依旧是父皇的天下!”
“还真能任由他们无法无天了不成?”
“况且除了府台与道台之外,扬州不是还有藩台衙门吗?”
“难道掌管藩台衙门的布政使王清源,也是他吕墨麟的门生?”
如今大渊地方政府的组织分配与明清高度相似,由布政司、按察司以及都司三大部分组成。
布政司即为藩台衙门,其布政使掌管一省财政、民政以及人事。
说得通俗点,就是一省省长。
按察司即为臬台衙门,其按察使掌一省司法。
说直白了,就是一省的省委政法委书记。
都司即为制台衙门,其总督掌一省兵权。
除三司外,尚有掌管一省行政的府台衙门——一省巡抚,即省委书记。
扬州地处富饶的江南地带,近几十年来都未发生过战乱,唯有频频爆发的水患,令百姓们苦不堪言,痛不欲生。
所以在扬州,道台衙门、尤其河道总督的权利也不容小觑。
扬州面积并不大,在这片富饶的弹丸之地上,巡抚、河道总督这两个至关重要的官职都是吕墨麟的忠实拥趸。
齐啸风还真就不信了,他吕墨麟真能那么手眼通天,让整个扬州的官员都听从他的调遣!
田铮思索片刻,微微叹了口气。
“布政使王清源倒是和吕阁老没什么关系。”
“听说,这位布政使跟刘德林、杨自明的关系可不怎么样。”
“尤其是自从刘德林走马上任之后,更是与王清源爆发了好几次争吵!”
说到这里,田铮面色凝重。
“总之,整个扬州的情况错综复杂,一言难尽。”
“过几日殿下到了扬州,可要处处小心才是啊!”
听到田铮的提醒,齐啸风一咧嘴,笑了。
“田大人啊田大人,我从前还以为,你是个只知道闷头搞发明的。”
“没想到今日一看,你对时局还是颇有一番自己独到见地的嘛!”
原本带上田铮,是为了让他帮着分析分析河道的问题。
齐啸风是万万没有想到,带着他,竟然还大有用处!
田铮一脸苦笑:“殿下,您就别取笑微臣了。”
“您是不知道,整个刑部大部分人每天都无所事事。”
“他们闲着没事干的时候,就喜欢凑在一起,讨论这些事情!”
“自从前段时间宋岚出事之后,微臣可没少听他们分析时局呐!”
齐啸风笑道:“多听懂哥分析分析时局,倒也未必是坏事。”
“如今距离河堤被冲毁不过二十天,以他们的办事效率,相信他们还没有开始重新修缮河道。”
“我翻看过扬州河道衙门修缮河道的记录,支出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可建安、淳宁两县的河道明明去年才重新修缮过,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冲垮?”
看着齐啸风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田铮瞪大了双眼。
“殿下认为,是当地衙门偷工减料,用了最差的料子来修河堤!”
“这才导致河堤质量堪忧,轻轻一冲就被冲垮?”
齐啸风点头:“这样的可能性极大!”
“所以我才特意求了父皇,让你同去扬州。”
“带别人,我不够放心!”
被齐啸风委以这样的重任,田铮那张削瘦的脸颊上也瞬间充满了使命与责任感。
“殿下放心!”
“此去扬州,微臣一定会尽心查证河道的情况。”
“绝对会给殿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没过多久,便到了夜晚休整的时候。
齐啸风一开始就向众人交代过,此次出发前去扬州,一切从简。
对外只宣称是南下做生意的商人,并不打算惊动沿路各地的衙门。
所以到了沧州,众人也只是在当地找了个不起眼的小驿馆,准备简单休整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