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整个古县都热闹了起来。
几乎所有官、吏以及弓兵里的都头、十将均收到了高登的邀请。
高府设宴,只要还没撕破脸,他们这些做下属的自然要去。
但众人心中都明白,今晚恐怕就要撕破脸了。
高登站在县衙门口,闭目养神。
虽已临近酉时,所请之人却无一人到来。
但他却不见丝毫急切,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高拂早已跟他说明了一切可能,高拂说对方会来,那自然会来。
对此,高登深信不疑。
“父亲,人来了。”不知何时,高拂已经站在了高登的身边,轻声说道。
街角处,王肃一身便服,昂首阔步,走在人前。
身后众人亦步亦趋,看过来的眼神,或倨傲,或躲闪。郭有才也在其中。
高拂见此情景,心中暗自叹息。
自己这便宜老爹混得也太惨了,堂堂一县之首,手下众人竟无一个自己人。
“王大人来啦,诸位同僚快快里边请。”
“高大人客气了,下官公务繁忙,来得有些迟了,还望高大人见谅。”王肃敷衍地行了个礼。
“我父邀诸位同僚宴饮,为何王大人还带着佩刀?莫非也怕那刺客刺杀之事?”
一语出,全场愕然。
“高衙内说笑了,本官身负皇恩,只是尽忠职守罢了。”
“哦,本衙内还以为今日又会有行刺之事发生呢,毕竟本衙内有伤在身,到时怕是无力救下王大人了。”
“哼!本官身负缉捕之责,常年领兵,何须衙内来救?”
“是是是,都说王大人公正廉洁堪比‘孝肃公’,今日一见所言非虚!”
“你~!”王肃气急。
孝肃公是谁?嘉祐年间的开封府尹,青天包希仁。
将他比作包拯,自是在嘲讽他。他王肃在古县可没有贤名声,相反恶名倒是不少。
高登见状,连忙打圆场:
“王大人忠君体国,吾辈之楷模,诸位同僚快些进府。”
“哼~!”
随着王肃一声冷哼,现场无一人动作,场面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王大人呐,酒已温好,我们速速入宴,边饮边聊如何?”
“那就多谢高大人了。”说着王肃一甩衣袖,便先一步跨入了府门,不再理会高拂。
酒宴自然在后宅宴厅里举办。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现场的气氛却始终热烈不起来。
王肃的目光多次飘过王登父子,脸色逐渐冷冽。
他不说话,自然也没人多嘴。
高拂也不管这些人,在云娘的服侍下,自顾自的喝着酒,倒有几分浪荡子的模样。
“为秦相公先考立祠之事,不知高大人考虑的如何了?”
“王大人,今日宴饮,只言风月,不谈公事如何?”
“不如何!”王肃面色一沉,冷冷喝道:“本官只给你一次机会!”
一言出,高登立刻双手颤抖,如丧考妣。
“这这这何至于此啊!”
王肃冷笑,自袖中拿出一份公文丢在地上:“批复的公文在此,这印盖是不盖,高大人自个可要掂量清楚了。”
高登连忙捡起文书,急急走到王肃面前,讨饶道:“这宴后我与王大人细细商量可好?”
王肃闻言,脸上的笑容更胜,随即冷哼一声:“如此最好!”
高拂坐在一边,看着便宜老爹的精彩表演暗自发笑。
太tnd精彩了,若是放在后世,绝对值一座奥斯卡小金人。
“父亲,既然王大人如此诚心,索性您就答应了,成了他这番拳拳孝子之心。”
砰~!
“竖子无状!”王肃闻言拍案而起,怒目而视。
哗啦~!
其余众人紧随其后,皆站起来了身。
“王大人这是为何?本衙内可是在帮王大人呐。”高拂面对众人面不改色,轻笑道。
“收起你这幅假惺惺的嘴脸!小子,你问问高登,这古县可有人识得他高知县!”王肃这两天很不爽。
孙得功被杀让他吃了个哑巴亏。定计窃印逼高登低头服软,对方却又避而不见让他扑了个空。
再到今日,眼前这个小小衙内,屡次出言不逊,挑衅于他。
这一切都让他的心中憋了一口气。
“哎哟,好端端的怎滴说起这些了,王大快快饮酒!”高登恰到好处地端起酒杯,连连劝酒。
然而,王肃却不为所动。
“高登,趁着诸位同僚都在,你也莫要装了,今日之事你同意也就罢了,你若不同意,哼~!后果你知道的!”
说罢,他一拂衣袖,背身而立。
“这这这”高登顿时愁容满面:“诸位同僚,快帮本官劝劝王大人。”
然而,现场众人不为所动,纷纷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场面一度尴尬起来。
“高大人,您看这事闹的,要不您向王大人认个错?”
“是啊,是啊,大家同在这古县为官理应互相帮衬,哪有过不去的坎啊,要我说,高大人便低个头吧。”
“就是,就是,大家有目共睹,这事确实是高大人不对”
“这古县,可多亏了王大人呐”
面对这群阿谀奉承的小人,高拂顿觉怒气上涌。
这就是大宋的官!
颠倒黑白,是非不分,蝇营狗苟,沆瀣一气!
这样的官,能保民安邦?
让上官向下属道歉?他们怎么说得出口的?
“这”面对众人的压力,高登眉头紧锁,这一切似乎脱离了他的掌控。
高拂见状叹了口气,看来他这个便宜老爹顶不住了。
接下来,该唱下半场了!
“王大人怎可不信我父子呢?”高拂招招手唤来陆丰:“速去请大印!”
“是!”陆丰领命,出宴厅而去。
“王大人既然不信,那就请瞧好了,待会我便随你一起劝父亲。”
王肃皱眉,一时间不知道这个纨绔衙内究竟搞什么鬼,难道真服软了?
反观高拂却笑了笑,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砰~!
“不好了,县衙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