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食人,从来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在云梦泽的时候,张清就从卷宗之上看到过类似的形容,以及多年来的修行,他也亲眼见识过。
对于修士而言,大多无情于他人,就像当初和青檬所说的,英雄二字在修士的群体中,少见的可怕。
但即便是张清这样从小生活在修行界的人,此刻看到无数凡人沦为米粒般被大口吞食,鲜血和雨水化作汤汁的画面,也是产生了强烈的不适。
卷宗上文字的记载,永远比不上亲眼见证那惨剧的出现。
人为饱腹食肉,妖魔为饱腹修行食人,张清也并不会觉得谁错谁对,他只是站在人的立场上不愿看到这种事而已。
但他能够接受妖魔杀死修士之后的吞食行为,却也难以认可此刻的一幕。
城池中,数不清的凡人朝着远方疯狂逃命,背叛,贪婪等一幕幕上演,可无论怎样,他们也比不上筑基后期妖魔的速度。
没多久就被那凶猛的妖魔,堪比人身大小的爪子落下,任何人都得分成两半,直到进入妖魔口中之后,洒落在地上的血迹就成了唯一存在世间的痕迹。
“哥哥。”站在原地许久未动的张清忽然感觉腿脚有力量拉扯自己,低下头的时候,才看到一张脏兮兮的面孔惊恐地看着自己。
此刻的张清,正站在道路的中央看着前方那头狰狞的妖魔,如果没有意外,要不了多久就会遇到奔跑而来的妖魔。
深吸了一口气,甩去心中的不适,张清摘
“不怕,我们躲起来。”
抱着小女孩,两人躲在了一片残垣断壁的深处,处于恐惧中的女孩也没有去想为什么两人能够穿越复杂堆积的废墟出现在这里。
“你爹娘呢?”外面传来惊悚的惨叫,张清不得不出声打断心跳迅速的女孩。
“爹娘丢下了骊秧跑不见了。”小女孩眼底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地流淌下来,两行清泪在脏兮兮的脸上划出一道娇嫩的白皙。
张清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声音平静轻轻拍着女孩的后背,“不怕,很快就会过去的。”
一丝丝法力弥漫在周围,屏蔽了外界凄惨的声音,狭小昏暗的空间中,成为了这座城池唯一的净土。
雨水滴答滴答,混合着土石化作泥泞流淌向低凹处形成积水泥潭,天空还是那个天空,雨后自然天晴。
可大地却并非之前的大地,本就不大的城池,半数都化作了废墟。
鲜血,碎肉,残肢夹杂在哭喊、恐惧之中,随着零星的人影走过,变成了恍若梦境的过去。
一日之前,一日之后,天差地别的世界,生离死别的人烟。
张清抱着骊秧站在坍塌的石块上,后者在他怀中酣睡,发白的小手死死拽着他的衣衫,沉睡也不愿放弃这唯一的依靠。
一场混乱,这座连名字都没有的城池人口死亡近半,剩下的一半,也沉浸在死亡和恐惧中不敢走出来。
张清走在废墟中,鲜红的泥泞沾染在长靴边缘,才惊觉那一身雪白的衣衫已经不知何时变得褶皱污秽。
不过张清此刻并没有心情去激活法衣的清尘力量,安静地走在废墟之中。
有人注意到了张清,却并没有人在意这个与他们相比格格不入的人类。
怀中,骊秧醒了过来,发白的小手依旧不愿松开,恐惧的表情依旧。
“哥哥,我们是不是已经死了?”
张清低着头微微一笑,“我们活了下来,而且活的很好。”
骊秧眼神落寞了下去,似乎有些失望听到这个回答。
看到这一幕,张清的眼神也变得冰冷,脚步迅速了几分,直到完全逃离这座城池。
雄伟的城池在身后逐渐模糊,怀中的女孩有些好奇和恐惧地看着周围蛮荒原始的世界,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世界,神秘而敬畏。
终于,张清站在了这片密林的中央,也看到了那匍匐在地面压倒了数十根树木正在舔舐伤口的妖魔。
周围的天地灵气汇聚在它的身体表明,形成了一层金灿灿神圣的壳,妖魔在其中呼吸渐渐匀称。
抬手将想要转头看前面的小女孩脑袋按住,“要下雨了,别着凉。”
话音落下的瞬间,天空一滴滴湿润雨水落下,张清站在雨水中,看着前方暴起咆哮的妖魔抬手间将紫金钵丢了出去。
天空中,紫色的光芒大放,受伤不浅的妖魔动作迟缓下来,本就掌控火焰的它此刻却是感觉自己血肉和灵魂都在噼里啪啦的燃烧。
咆哮很快就变成了痛苦的哀嚎,雨水中的剑光疯狂闪烁,不知不觉,上百个朦胧的张清已经将妖魔包围在了中央。
“我乃金毛狮族……”
妖魔的嘶吼被雨水和剑光淹没,紫金钵的光芒照耀之下,妖魔只能看着自己的血肉一点点融化,直到彻底死亡。
自始至终,张清一句话都没有说,等到再落到地上的时候,已经是数百里之外。
“呐。”
山清水秀的湖泊,哪怕是鱼儿也显得鲜味可口,张清将其递给了局促的骊秧。
唾液在口腔不断生出,这是她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味道。
沉默寡言的两人并没有过多的交流,周围也安静得可怕,哪怕是山林中的昆虫也不敢打搅这份安宁。
夜晚,骊秧抱着张清的大腿陷入沉睡,第二天一早,两人继续出发。
张清也没有目的地,直到几天之后,一片废墟的城池出现在他的面前。
有妖魔和修士在这里大打出手,紧接着,有更多的妖魔出现在了这里,这座城,包括其中的所有凡人,全都没了。
妖魔的智慧让它们不会竭泽而渔,甚至建立城池来圈养凡人,可一旦有修士出现在这里,那问题就会变得很严重。
一头妖魔出现,吃不了多少人,十头妖魔出现,再多的人也不够它们吃的。
狼藉的大地和之前那座城池比起来并没有更好,哪怕是站在数千米之外,张清也能清晰地看到废墟中那些被啃食的白骨。
绕了一圈,他并没有带着骊秧在这里停留,继续走向这片地域的更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