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
“大王?”
“大王!!!”
耳边苍老的声音不断响起,将子受吵醒,他疲惫的睁开双眼,长长出了一口气。
此时的他正置身于一座金碧辉煌、气势恢宏的宫殿之中,端坐在那象征至高权力的王座之上。
四周雕梁画栋,瑞兽祥云,尽显壮丽华贵。
他身前,殿内文武百官分列两旁,身着古朴华丽的服饰,头戴玉冠,腰佩长剑,个个神情肃穆。
就在这一片寂静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走出队列,他手持笏板,声音洪亮而又庄重:“大王,臣商容待罪宰相,执掌朝纲,有事不敢不奏。明日三月十五日,女娲娘娘圣诞之辰,请陛下驾临女娲宫降香祈福。”
……
没错。
他是一名穿越者,几个月前穿越到了商朝末年,成了历史记载中沉湎酒色、穷兵黩武、重刑厚敛、拒谏饰非,与夏桀并称“桀纣”的暴君……纣王。
不过,在他的记忆里,他并不是暴君。
恰恰相反,他是个明君。
不说如今的大商,万民乐业,风调雨顺,四夷拱手,八方宾服,八百镇诸侯尽朝于商,单说在他穿越前不久颁布的废除活人祭祀政令,就是人族历史上极大的进步。
“废除祭祀神明,改为祭奠人族先祖;废除活人祭祀,提拔奴隶中的贤才……”
“在奴隶制社会,这真是大手笔。”
“这么看,帝辛并未不贤明,是步子迈的太大。”
子受心中感慨。
废除祭司,提拔奴隶,这是直接动了皇族、奴隶主、大祭司三大势力的利益。
哪怕他是君王,被干掉,也是早晚的事。
毕竟在这个时代,大祭司的权力,可不比君王差多少。
怪不得姬昌被推上历史舞台,先是凤鸣岐山,又有《牧誓》誓师,黑了帝辛几千年。
帝辛这是被时代抛弃了。
“杜元铣,杨任,梅伯……这些神权至上的代表人物,被帝辛所杀,只怕并不是妲己的蛊惑。”
“而是,皇权和神权的斗争。”
前世的经验告诉他,改革要循序渐进,不然容易革了自己的命。
但子受也清楚,如果自己收回政令,必然导致权威下降;继续执行,激起的抵抗自己只怕无法承受。
所以,他让商容做了居中调和,没有彻底取消神祀,而是保留了神庙,将人殉改成降香祈福。
不过,即便做了让步,掌控神权的那些大臣,心里的不满也已经开始滋生了。
每次升朝,他都能从大祭司一派的眼神中发现了隐隐流露出的忌惮和不敬。
比如现在……
这些狗东西,早晚拖出去砍了。
子受咬了咬牙。
为了改变亡国灭种的命运,他在稳定了朝堂之后,昼夜不停歇地审阅奏折、裁决政事,企图靠着励精图治,力挽狂澜。
只是……
现实很残酷。
他手中的王权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固,革新寸步难行,熬了几个月,可以倒拽九牛夜夜笙歌的身体都熬坏了,也没有半点进展。
这时他才明白。
什么励精图治,发明创造推动人族进步成为一代大帝,都是穿越者死之前的黄粱一梦罢了。
他甚至连造纸术都不会。
不过这还不是最大的打击,最大的打击是在不久前。
不久前,北海叛乱的消息传来,他眼睁睁看着闻仲闻太师手持金鞭,眉心天眼绽放神光,翻身骑上墨麒麟腾空而去。
那一刻他心中唯一的希望彻底破碎。
身体被抽干了精气,只觉一切努力都要付诸东流了。
原来这里并不是商朝,这里是封神!
他穿越到了封神世界,成了大商最后一代人王——帝辛。
如果仅仅是穿越到了历史上的殷商,他倒还有几分信心逆天改命。
穿越到封神世界,除了投了昊天,提前混个天庭官职,他想不到别的出路。
……
“臣商容,请陛下驾临女娲宫降香祈福!”
这时,朝堂之上,白发老臣举着牙笏走上前来,催促问道。
商容有些急。
他好不容易居中调和了王权和神权,大王可别又要一怒之下推了神庙。
再不答应女娲宫降香。
老臣可压不住这群人了。
子受舒了口气,收敛了心神,他看着焦急的商容,自然知道他心中的担忧。
商容。
礼乐大臣,商朝大贤者。
如今的当朝宰相,文臣之首,忠于王权的大臣之一。
封神量劫之中,他为了骂醒帝辛,一头撞死在了九间殿上。
“女娲宫降香。”
“终于还是来了。”
子受记得,帝辛的灾劫就起于这次降香。
他在女娲宫题了淫诗,触怒了女娲,惹的女娲命轩辕坟三妖进宫,祸乱宫闱,害了成汤江山社稷。
此事,不能轻易答应,还是要先想好对策。
他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帝辛毕竟是一代帝王,享尽天下绝色,被一个石像迷了心魂,题了淫诗,难道嗑药了?
这里面,少不了有仙神的算计。
“老丞相,孤昨夜睡的太晚,有些头晕,此事明日再议吧。”
商容一愣,随后露出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体贴道:
“老臣遵旨。”
子受:“……老东西,你那是什么眼神?”
……
散朝之后,帝辛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寝宫,走到案牍边上便席地而坐,拿起食案上的酒杯灌了一口,深深叹了口气。
他知道女娲宫降香早晚要去,拖着并不是解决的办法,一直不去,只怕又会触怒了拥护神权的势力。
现在闻仲北伐,他手中的兵力不多,只怕很难镇压住神权的势力。
“大王,您终于回来了。”
帝辛闻言一愣,回过头来,只见寝宫的幔帐卷起。
一股温润的熏香气息扑面而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幕出乎意料的画面
富丽堂皇的大殿内,金碧辉煌的龙床之上,皇后姜文瑛正端庄地倚靠在锦被之中,她凤目含情,面色微红,身上披着一件云锦霞帔,显得更为楚楚动人。
见到子受归来,姜皇后轻轻抬起螓首,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眼中闪烁着光辉和对皇帝深深的眷恋。“大王,如今天下承平,四海归一,您为何总是愁眉苦脸?”
她柔声道,言语间充满了坚定,“您现在更该做的不是考虑国事,而是考虑国本……王子才是国本。”
帝辛:……
他想起来了,自己穿越之后只想着尽快熟悉朝堂政事,倒把后宫妃子给忘了。
“孤累了,给孤揉揉肩……”
子受无奈开口。
“大王,北海叛乱有闻太师亲征,平叛不过是时间问题。短则一年,多则三年,便能归朝。”
“您不必过于忧虑。”
他话音落下,温柔体贴的姜皇后便下床走来,给他捶背揉肩。
姜文瑛以为自己这位夫君是为了北海叛乱而忧心,不由安慰道。
“三年五年?只怕十年也回不来……”
子受叹息一声。
北海叛乱,谁都以为闻仲可以轻易平息,却足足打了十三年。
等闻仲回来之后,大商早已气数已尽,饶是这位托孤太师也回天乏术。
如果闻仲现在还在朝歌,倒是能震慑神权。
现在他只身一人,不仅要面对王权和神权的冲突,还要面对即将到来的封神量劫。
亚历山大啊。
封神量劫之中,人族不过是棋子,人间不过是棋盘,幕后却是诸天仙神的明争暗斗。
人族在这场天地浩劫之中,渺小如尘埃。
仙神随意一击,就能让整个人间从天地之中抹去。
“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想要逆天改命,果然没有这么容易。”
子受坐在王座之上,静静想着。
“咚咚!”
谁知就在这时。
一声机械而沉闷的声音在子受的耳边响起。
“系统?”
子受突然眼光放亮,虎躯一震。
难道他穿越者的福利,终于来了?
“你有什么能力。”
子受急切发问,然后等着系统回复。
然而……
他没有等到任何回复。
“系统?狗系统?”
子受又喊了几声,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难道我的打开方式不对?”
子受正在疑惑中,那沉闷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声音急促,如战场擂鼓骤然作响,他的意识轰然旋转,像是被一股力量直接拉进了一座古朴的石门。
片刻后,子受的意识回归,眼前的景色越来越清晰。
待他视野恢复,抬头望去,只感到周围阴郁而又庄重的气息如同洪荒古卷般铺展开来,他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片浩渺无垠、布满巍峨雕像的混沌世界,脚下是一条古朴的神道。
“这是什么地方?”
他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住了,忍不住沿着脚下神道向前走去。
神道两旁,一尊尊威严且栩栩如生的神祇雕像矗立,雕像上的古老符文,流光溢彩。
不知走了多久,他走到神道的尽头。
尽头竟是一座不知尘封多少年月的上古墓园。
这座墓园浩渺无垠,如同一方没有时空概念的混沌世界。
墓园之中,矗立着上百座巍峨壮观的陵寝,这些坟墓宛如神话中的天柱,直插云霄。
这些坟墓前方也各自矗立着一座雕像,这些雕像皆是栩栩如生,形态各异,或盘腿而坐悬浮虚空,或手捏法诀嘴角含笑,或手持长剑直刺天穹……身上的每一道线条都流淌着玄妙的力量与气韵,仿佛随时都会从沉寂中觉醒。
整座墓园之中弥漫着浓厚的神圣气息,犹如星河倒挂,月华沐浴,令人心生敬畏。
子受:……
“我这是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