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欢颜眨了眨眼。
“我什么都知道。”
她人缘好,谁都把她当好姐妹,少年们也把她当兄弟,就连沈岁宁跟她关系也不赖。
李知兮跟她说:“摸腰啊什么的,这些事你不要再往外说,再有人说起来,你就说是谣言。”
许欢颜点点头。
“那肯定啊,咱们都是姑娘,那种事谁看得过?只是跟你说实话罢了。要是听到那些男的说,我都骂人的。”
李知兮往萧瑶的方向看了眼。
萧瑶的座位在她的左前方,李知兮看到的是她的背影。
她梳着乖巧的垂桂髻,正低着头看书。
萧瑶一直都不太爱说话,很文静,看起来也很好欺负。
还好有宴予怀帮她,不然,她确实挺可怜的。
……
李知兮有个秘密。
在看到宴予怀为了给萧瑶出头,把沈岁宁的书扔给萧瑶的时候。
那本书飞出一条弧线,跨越几个人的头顶。
砰的一声,准确无误地落在萧瑶面前。
李知兮却怦然心动。
……
李知兮以为,宴予怀和萧瑶能一直在一起,直到成亲。
可是十三岁那年,萧瑶不告而别地离开国子监,连自己的书都没有带走。
宴予怀趴在桌上睡了一整天。
下学时,人都走完了,他还没有走。
李知兮让许欢颜先走,自己在那慢慢收拾。
终于,宴予怀把埋在桌上的头抬起来,
“李知兮,如果你有难处,你会找我帮忙吗?”
李知兮说:“会啊!”
宴予怀眼皮耸拉着,黯然说:“她明明只要跟我说,我可以帮她解决的,为什么她就是不说?”
李知兮说:“你去找她问明白呗。”
这本该是件很简单的事,为什么要为这点事费神呢?
宴予怀摇摇头。
“算了。难道总要靠我猜,上赶着去帮她吗?没准人家根本就不领情。不告而别,本来也没把我当好朋友。”
李知兮说:“可能是有苦衷吧。”
宴予怀沮丧说:“我知道她有苦衷,我就是气她没把我当朋友。”
他气了一整天都没消气,看来是生了好大的气。
于是李知兮说:“别不开心了,我请你吃糖葫芦!”
糖葫芦这玩意儿,宴予怀根本拒绝不了。
而且今天他心情不佳,午膳都没怎么吃,眼下肚子空空,更加想吃糖葫芦了。
他们去了街上,李知兮拿出荷包买了两串糖葫芦,给他一串。
“我不开心的时候,就吃好吃的,”李知兮把他拉到河岸边,肩并肩坐在那岸上,说,“你不要钻死脑筋,那些想不明白的事,要么去搞个明白,要么就不去想。如果实在是难受,我陪你去萧家,问问清楚?”
河床上,柳叶船慢悠悠的划过。
宴予怀等那船没影了,才说:“不去,她的事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
两天之后,他找到李知兮,“我们把萧瑶留下来的东西给她拿过去吧。”
李知兮看着他,点了点头。
她知道,拿东西给萧瑶只是借口,他只是到底不放心萧瑶,想去亲眼看个明白。
趁午休时候,李知兮跟他一起,去了萧家。
与想象中的不同。
萧瑶一出来,就把宴予怀往外推。
“你来干什么?你走啊!快点走!”
宴予怀不知所措地说:“你的东西都没拿走。”
见他还是不走,萧瑶很急。
“不要了!”
“那些东西对我来说一点用都没用。我也不想看到你。你走,好不好?求你了!”
一声巨响,大门在他眼前合上。
宴予怀对着这扇赤色大门发了会儿呆。
眼见着远处有位妇人正往这里走来,李知兮赶紧把宴予怀拉远。
“她这个娘,很泼妇的,不要同她打照面。”
宴予怀“嗯”了声,低着头往前走。
李知兮看了他好几次,欲言又止。
后来她说:“去打马球吧,我二哥说你打马球很厉害,我还没看过呢。”
宴予怀说:“你二哥也挺厉害的。”
“那也不是你的对手呀。”
李知兮走到他前面,转过身,面对着他,“你教我打马球吧,我偷偷学会了,惊掉他们大牙!”
宴予怀说:“你骑马都不会吧。”
“我不怕摔!”李知兮说,“你教我呗,我送你一匹小红马,是我爹爹从大宛国带过来的,很好看的!”
她很自信,很期待,又很勇敢。
宴予怀点了下头。
“好啊。”
本该在未时回到国子监的。
但宴予怀没去,李知兮也没去。
他们去了马场,宴予怀说得先学骑马,骑得很顺溜了,才能打马球。
他从一群红鬃马里,挑了最小最矮的一匹,牵到李知兮面前。
即使最小最矮的马,在李知兮面前,依然显得高大。
李知兮是害怕的。
但她绝不能在宴予怀面前露怯,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踩鞍上马。
马儿才跑了两步,稍有颠簸,她就紧紧抱住马脖子。
宴予怀急道:“你别勒它脖子!它会发疯的!”
他还不敢太大声,怕惊扰了马。
可她哪里还松得了手。
马儿疯跑两步,便抬起前蹄要把她甩下来,她只能更加用力的抱紧。
情形紧迫,宴予怀骑上另一匹马追上去。
在她实在抓不住,掉下马的那瞬,他抓住了她胳膊。
李知兮极度的慌乱中,感觉到自己被拉入一个人怀里,接着天旋地转。
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世子!”
“小姐!”
两人的随从和婢女惊叫着向他们跑来。
李知兮睁开眼,发现自己趴在宴予怀身上,他给自己做了人肉垫子。
她赶紧从他身上下来。
“你没事吧?宴予怀!”
她吓得要哭了。
宴予怀揉着屁股艰难的坐起来,很无奈的看她一眼。
“你别学打马球了吧,我真的会谢。”
所幸只有些皮外伤。
……
但皮外伤也是伤,李知兮想了大半宿,要怎么做才能弥补这件事。
她思来想去的,心中有了主意。
次日,李知兮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就起来,拿两块玉佩买通了哥哥的侍从。
随后轻手轻脚溜进了哥哥的屋子,把哥哥那只战无不胜的蟋蟀偷了来。
可是国子监里,等到夫子来了,她都没等到宴予怀。
李知兮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他怎么能这么笨,这么想不开?萧瑶不来听学,他也不来了么?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事,都不应该影响自己的人生才对。
正想着,宴予怀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大咧咧的说:“睡过头了,夫子!”
他还向诸位学子挥了挥手。
“看你们的书!不要看我!”
夫子也不敢罚他,就不轻不重的说了他一句下不为例,此事便掀了过去。
趁夫子不注意,李知兮从桌下,偷偷把装蟋蟀的小盒子塞给宴予怀。
“给你。”
宴予怀歪七倒八的身子突然坐直,有了点精气神。
“斗战胜佛啊?”
“是啊!”李知兮小声说,“是你的啦!”
夫子听到他们的动静,扭头看他们。
宴予怀也扭头去看夫子。
夫子盯着他藏在桌下的双手,锋眉一拧,捋了捋胡须,就向他走过去。
宴予怀大声道:“夫子今日讲得妙!我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他目光扫向学堂里其他人。
“你们说,夫子讲得好不好!”
李知兮第一个拍手,“好!”
其他人也跟着此起彼伏的起哄。
“好!”
“夫子讲的好!”
夫子又气又想笑,他好像成了戏台上卖唱的,这群孩子是看客,正在为他捧场。
他最终还是没走上前去。
算了吧,这小祖宗,还是不去得罪了。
原本皇帝交代过,若是宴予怀上学不好好听,搞些小动作,一律将他把玩之物没收,并呈交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