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儿还跑去院子里从下人手中抢了扫把来,再硬到周晩莹手里。
“周姨给你!打他屁股!”
然后小家伙扑过去扒宴清风的腰封。
溯儿觉得被脱裤子打屁股是最重的惩罚了,他以前拔秃隔壁的鸡,就被娘亲这样打过。
宴清风舍不得也不敢推开孩子,只能死死抓着自己的腰封。
溯儿不依不饶的,双手吊在了他腰封上,用整个身子的力量跟他抗衡。
画面尴尬的叫人不敢直视。
周晩莹赶紧安抚他。
“蛋蛋,其实这个亲嘴是……大人之间相处的一种方式,小孩子不用管。”
溯儿听不明白。
“嗯?”
“蛋蛋长大了也会这样对姑娘,只要姑娘愿意,这就不是欺负……”
周晩莹说着,眼眸沉了沉,看向宴清风,说,“但如果姑娘不愿意,这就是无耻的事,该打。”
溯儿终于松开宴清风的腰封,眨了眨眼,听得似懂非懂。
他才不会咬别人的嘴呢,他心想。
但周姨的意思是,关键在于姑娘愿不愿意。
于是溯儿问道:“娘亲,你愿意吗?”
卓明月面色有些僵硬,唇瓣动了动,没有说话。
溯儿得不到回答,就分辨不出那个叔叔该打不该打。
他又问一遍。
“娘亲,叔叔有没有欺负你?”
卓明月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想叫他别问大人的事——
“有,”宴清风嗓音嘶哑的说,“有欺负过你娘亲。”
他这么说,溯儿就忍不了了,拼命挣开周晩莹的怀抱,抡着小拳头就冲过去又一顿捶打。
周晩莹心疼坏了。
“别总用那一只手,会疼的,换个手啊傻蛋蛋!”
那男人皮糙肉厚的,溯儿多嫩啊,这画面仿佛豆腐撞石头。
不过溯儿虽然年纪小,精力却旺盛,皮一天不带累的,也不怕痛。
卓明月眼看着他没完没了了,出声制止。
“蛋蛋,别打了。”
溯儿很不甘心的停了手,奶凶奶凶的瞪了宴清风一眼。
“哼!”
宴清风这辈子挨过刀剑砍,挨过巴掌,挨小孩子狂揍倒是头一回。
有那么个瞬间,他差点说:我要是不欺负你娘,哪来你这个小兔崽子?
罢了,自己造的孽,说什么也得好好受着。
不过这牛脾气,跟他从前还挺像。
卓明月把溯儿搂到怀里来。
“蛋蛋,他欺负过娘亲,娘亲也欺负过他,没吃亏。”
溯儿挂满泪的眼中亮莹莹的。
“真的?”
卓明月点点头,“真的。”
孩子的世界也很简单,打架是常有的事,但只要不吃亏,那就没事,还能继续做好朋友。
溯儿立马不哭了。
“娘亲真厉害!”
溯儿握着卓明月的一根手指,看向宴清风,“我打疼你了吗?”
宴清风点点头。
“蛋蛋打人很疼。”
溯儿说:“那你生气吗?”
宴清风摇摇头。
“大人不跟小孩生气。”
他怎么会生溯儿的气,只是他不想被溯儿讨厌,却似乎,阴差阳错的,溯儿比卓明月更讨厌他了。
“你算懂事,”溯儿很严肃的说,“但不许趁我不在欺负我娘亲,如果再这样,下次我就不叫你叔叔了!”
大人夸小孩时,懂事是最高赞誉。
所以溯儿先说点好话,再敲打敲打。
宴清风有些哭笑不得。
不叫叔叔是很重的惩罚吗?
溯儿继续说:“你别看我小,就以为娘亲没人保护,等我长大,会比你高比你大!”
宴清风说:“好啊。”
他也很期待看到溯儿长得又高又大的那一天。
溯儿气解了大半,该警告的也警告了,刚刚的泥巴还没有玩完,就拉着安安静静站在后面的书儿跑出去。
“哥哥我们走!”
跑到外面,书儿小声告诉他:“蛋蛋,你要有后爹了。”
溯儿“啊”了声。
“后爹就是爹爹吗?”
“嗯,”书儿说,“那个叔叔其实不是在欺负你娘,只是在跟你娘做生小孩的事。如果真的亲上了,那么没多久你就要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溯儿惊住了。
书儿黯然低下头,“别人告诉我的。”
他看见过爹爹抱着姨娘亲嘴。
下人告诉他,那是爹爹在跟姨娘造弟弟妹妹。
然后娘亲挺着大肚子,去给姨娘灌了不能生小孩的汤。
所以他知道,亲嘴是为了生小孩。
溯儿说:“啊,我要有爹爹了?还要有弟弟妹妹了?”
书儿对他点点头。
“应该是这样的。”
溯儿再跑回去。
堂屋里那几个人还保持着原来的位置,呆站着,面面相觑。
见溯儿又跑回来,姜柳赶紧说:“我去后厨看看。”
周晩莹也说:“我也去看看。”
两个女子溜得飞快。
溯儿走到宴清风面前。
“你想做我爹爹?”
宴清风神色一僵,愣愣的看着这小家伙。
怎么能不想?
溯儿清脆稚嫩的嗓子又问一遍。
“你是不是想做我爹爹,想跟我娘生小孩?”
想的。
宴清风在心里回答了。
但越真实的想法,越是说不出口。
这个孩子,卓明月没开口让喊爹爹,宴清风又怎么敢认?
溯儿睁大了眼,“难道你是光想欺负我娘,跟我娘生小孩,不想做我爹爹!”
他小脸涨得通红。
宴清风蹲下身,平视着他,轻声说道:
“我很喜欢你,跟喜欢你娘一样喜欢。但做你爹爹这件事,不是我想就能做的。”
“我已经有个爹爹了,”溯儿很严肃的说,“以后还可能有很多爹爹,但你如果做得很好,我就让你做我爹爹。”
宴清风头顶仿佛有一群聒噪的鸦雀飞过。
卓明月把溯儿拉到身边来。
“蛋蛋,胡说什么?”
宴清风蹲在那,晦涩不明的抬眼看向卓明月。
“你……想给他找很多爹?”
卓明月顿感头疼,“这个律法不允许吧?”
“律法是谁!凭什么不允许!”溯儿挥了挥小拳头,“打他!”
宴清风语气稍厉。
“溯儿,你就知道打人吗??”
卓明月看他一眼。
眼神里有些嘲弄的意味。
她可不会教孩子打人,有些天性就是与生俱来的,比如从父亲那里遗传。
宴清风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哑然。
“溯儿,我没有说教你的意思……”
溯儿小眉头一拧:“我叫蛋蛋,你为什么总叫我溯儿?”
小孩子不会明白,也不会有人跟他解释。溯是小皇帝的名,避免冲撞,夏朝上下用此名的都给改了。
就连他自己,也只能叫卓蛋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