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衣服的暗卫还没进乾元宫,便押到宴清风面前。
严刑半日,就逼问出了来历。
然而卓明月半个字也不信。
“都让溜进我寝宫了,只为拿件衣服?”
卓明月觉得这狗屁不通,“是受宣王之命,来刺杀我的吧。”
暗卫连声否认,“没有没有,宣王没有让奴才杀人,只是叫奴才拿几件衣服。”
宴清风还要对之严刑拷打,卓明月制止了他。
承认或不承认,又有什么用?他能立马把他父亲找出来治罪吗?
卓明月让人去拿了一包袱自己的衣服来,
“去交差吧。”
宴清风问:“就这么放过了?”
暗卫难以置信太后竟然发此善心,但也不敢多问,拿了包袱就走。
卓明月再道:“冯志不是跟丢了?那这个,总要跟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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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儿哭累了,终于睡过去。
屋子里恢复安静。
乳娘一直抱在怀里,不敢把溯儿放下来,这孩子眼下警醒得很,一沾床就醒。
宣王让人备的精雕细琢的摇篮,暂时用不上。
冯志终于回来。
“王爷,夫人说要见您。”
宣王示意他小点声,别吵醒了好不容易睡一会儿的孩子,低声道:“叫她听见溯儿这样哭,定然心软。”
故而昨晚入夜之前,他就吩咐人给段知菁的安神茶中加了料,叫她只顾安睡,听不见啼哭。
眼下她想见他,无非是放心不下孩子。
冯志道:“夫人说她已行将就木,想让王爷陪着走最后一程。”
乳娘小心翼翼地将溯儿放到摇篮里,可溯儿屁股一落地,就哇哇地哭起来。
只能继续抱起来哄。
这旁的人抱了,他哭得更凶,只能由乳娘一个人哄。
乳娘被折腾得许久不睡,这眼皮子都在打架也不敢合眼,生怕一个犯困,把孩子摔了下去。
摔出个好歹来,她又是死无葬身之地。
宣王看着那嗓子哭到沙哑的孩子,沉默片刻,思忖道:“带五千精锐去围了九重山。”
冯志问:“转移过去?”
“做戏,引清风入局,将他困在九重山内。”
宣王又道:“回宫去寻太医,大张旗鼓些,就说小皇帝不睡不吃奶,熬病了。”
要逼卓明月出来,必然要引开清风。
五千精锐,足以让清风确信,他们就在那座九重山内。
交代完这些,宣王还道:“告诉段知菁,安心等我三日,三日后,我自会见她。”
三日便足够。
为人母,根本听不得孩子得病的消息,到时候没有宴清风护着,她也只能前来。
……
宴清风在九重山外转了一圈,终于找到突破口带兵深入山腹。
兵分几路,遍寻不到想找的人影。
数千士兵将他重重包围之时,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杀!”
他挥长枪,下令杀出重围。
对方却根本没有动手的意思,只用弓弹,往他们扔了一堆类似草灰的东西。
草灰落地生烟,闻者皆昏昏欲睡。
宴清风狠狠扎了自己一刀,才清醒一些,马儿却猝不及防的跪倒下去。
他摔下马,滚了一圈,忍着骨子里生出的困意,拼命往烟雾外跑。
遇人杀人。
冲到九重山,他已是满身的血,体力支撑不住,单膝跪地。
一双玄色长靴走入他眼底。
宴清风咬紧了一口牙,抬头,看向这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
曾经,这也是他在世上,唯一一个最崇敬的人。
也因这个人的离世而悲痛不已。
可如今,再相见,竟是这样的境地。
宴清风将紧握的长枪扔到他面前。
“你要我的命,拿去便是。”
“但你若动卓明月,我死也不会原谅你。”
宣王伸手去擦他脸上的血。
“清风,我给你命,给你一切,不是叫你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失智的。睡一觉吧,醒来,都结束了。”
宴清风用力一抓他手腕。
“我会跟着她一起死!”
“你不会,”宣王淡淡道,“还有溯儿,你还要看着溯儿长大成人,你不会死。”
他的瞳孔急骤放大,喉咙里嘶吼出声。
……
在宴清风得到消息,前去九重山之后,卓明月立刻派人去驿管传了话。
巫马陵还没有离开长安。
她说有急事相商,巫马陵果真来的很快。
卓明月拿出诚心,长话短说,一五一十的阐述了来龙去脉。
“宣王手里总共也就六千多精锐,调了五千去九重山,眼下溯儿真正在的地方,便一定不会有太多人手看护。”
机会难得,时间紧迫,卓明月直截了当道:“我需要你帮我。”
她任由宴清风带人去了九重山,便是根本不打算让他知晓此事。
宴清风浩浩荡荡地带人去,也必然能叫宣王确信入了圈套。
而趁现在,是去找溯儿的最佳时机。
巫马陵笑道:“夏朝虽允我带两千随从入境,可我若在这片国土上动了手,便是我理亏,那是要落人口舌的,我岂能给咱们扶风国招祸?”
说是随从,可明眼人都知道,他带的是精兵,马也是战马。
卓明月对此势在必得,“但你更不能眼看着宣王称心如意,是不是?”
他特地来这一趟,便是心中有计较难消,又岂会放过这个让宣王吃瘪的机会。
巫马陵漫不经心道:“我做了这事,又有何用?也只是保你们母子相聚一时。你要知道,他毕竟是宴清风的亲爹,宴清风早晚向着他的。”
卓明月点了下头。
正是如此,所以暂时的安稳,总有一日会被打破。
要么宣王死,要么,她和溯儿离开这。
“所以,我才不用宴清风留下来的人马,若用他的人,他必然知道我和溯儿没有死。”
巫马陵眯起眼。
“什么意思?”
很显然,她避开宴清风的耳目,便是要做一场假死的戏。
宣王能假死,她凭什么不能?
“你去乱葬岗中,帮我找两具尸体,一具四个月大男婴,一具和我身量相较的年轻女尸,要尽快。”
卓明月说了那么多,已口干舌燥。
她抿了口茶,淡淡道:“三皇子若帮我这一回,如此大恩,来日我和溯儿必定报答。”
巫马陵唇边笑意更深。
“那你应我一个要求,可好?”
“什么?”她问。
巫马陵起身,这就去办事。
“之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