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以珩面色铁青。
他料到了宣王会把卓明月带来,却料不到青菱宁死也不换。
若是如此,这筹码就用不得了。
“退后!让她走!”
段以珩命令自己的人后撤。
他退了一步,众人的目光都集结于宴青菱一身。
便没有人注意到,人群中一支冷箭随疾风而来——
猝不及防的扎入皇帝的肩心。
“皇上!”
“护驾!”
一众士兵们向他涌来。
混乱之中,段以珩余光看见宴青菱扔了簪子,奔向宣王。
随即密密麻麻救驾的士兵挡住了他的视线。
宴青菱扑入父亲怀里。
宣王仿佛拥着一块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几十岁的男人喜极而泣。
卓明月望向箭支来的方向。
那个方向,宴清风放下箭弓,遥遥对上她的视线。
“背着我干这么大事,”宴清风走到她面前,冷呵,“我允许了吗?”
卓明月没理他,看向另一边。
宣王一手握着宴青菱的肩,双目通红的盯着宴青菱脖子上的伤口。
“你做事为我和你母亲想过没有,你在想什么?啊?”
宴青菱自知做出寻死的事来实在愧对于父亲,便低着头一声不吭。
卓明月拿出丝帕,围着她脖子打了个结,蝴蝶结刚好挡住了她的伤口。
“我们先回去,有话回去说。”
-
大夫赶来上药。
宴青菱始终低着头,一副做错事愧于见人的模样。
宴清风和卓明月站在她面前。
大夫说:“这伤口很险,再深一些将触及险要,就会危及性命,小姐真是福大命大啊。”
宴清风看看青菱,又看了眼卓明月。
只觉他真是幸运,没有失去妹妹,也没有失去她。
宣王双腿岔开坐在一旁,心中惊骇未定,冷声说:
“是为了护住卓明月?你怕她落入皇帝的手中会有不测,所以你宁可死?”
宴青菱猛地抬起头,瞳孔骤缩。
“不是,我只是恨皇帝,我想逼你们杀皇帝。”
“呵,”宣王被她气笑,“我又不会把卓明月怎么,你急什么?”
宴青菱盘腿坐在榻上,小声嘟囔着,“又没什么事,我知道皇帝不会看着我死,才逼他一把的,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吗?”
“胡闹!”
宣王被她今日的举动吓得不轻,哪怕在战场上腹背受敌,他也未曾这样心惊胆战过。
那根簪子再深一点儿,他就没了女儿。
“你读过书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个道理你可懂?!”
大夫包扎完告退,宣王还在唠叨,“你要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和你母亲怎么活?怎么如此不惜命?”
“你拿卓明月去换人,我同意了吗,”宴清风截断他的话,“你这样擅作主张,如何跟我交代?”
宣王目光沉沉的看向她,“青菱是你妹妹,我想你总会同意的。”
“卓明月没有欠我妹妹的,也没有欠我们家的,我们凭什么做她的主?”
不管皇帝的人质是青菱也好,是母亲也罢。
宴清风哪怕拿自己的命去换,也不会叫卓明月去涉险。
所有事,皆因皇帝对宴氏的忌惮而起,已经波及卓明月多次,她是无辜之人,不该再深陷其中。
宣王用一种我看你是疯了的眼神看着他。
宴青菱附和,“哥哥说的对。”
她头一次觉得哥哥开窍了,总算说点人话了。
宣王叹了口气。
“卓明月是自愿的,又不是我逼的。”
三个人的目光同时投向卓明月。
卓明月摘件事吧?眼下不是应该考虑跟皇帝的事吗?已经撕破脸了,你们不打算趁胜追击吗?”
如今皇帝受伤,是逼宫的大好时机。
她希望宣王和宴青菱别再为那点事吵嘴,直接进宫挟持皇帝,彻底将他变成傀儡才好。
而且夜长梦多。
现在皇帝是认可她腹中皇子身份的,这万一拖下去被皇帝来个丝血反杀,再质疑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切都完了。
宣王问宴清风,“你怎么看?”
宴青菱及时插个嘴,“我觉得嫂……明月说的对。”
宴清风看向卓明月,眸光微闪。
“我今晚做决定。”
有件事,她还没有答应他。
卓明月心想,还要等今晚吗,不是打个措不及防才最好吗,晚一个时辰皇帝便多一个时辰的机会。
但她嘴上什么都没说。
“嗯,”宣王交代宴清风,“行事之前,先把女人都安顿好,别叫皇帝再有机会釜底抽薪。我有话跟青菱说,你跟卓明月先出去。”
到了门外。
宴清风杵在卓明月面前,拦住她去路。
“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嗯?”
“你答应我那个条件,我就去逼宫。”
“什么条件?”
“我说过的。”宴清风脸皮薄,没好意思再说一遍。
卓明月想起来了,“你想跟我私通。”
宴清风“嗯”了声,一鼓作气道:“我是有点无耻,但爱一个人本来就一定会生出占有她的欲望,这种欲望本就自私。坦白的说,我可以不要名分,但我要你。”
不要名分啊?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卓明月认真的问他:“那你愿意做小?”
宴清风黑了脸。
这个要求很熟悉,似乎她从前就这样说过。
到底是她拒绝的托词……
还是她真这么想?
可是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不愿意拉倒。”卓明月要绕过他。
宴清风伸手拦住她,不给她走,不屑一顾漫不经心道:
“我做小,哪个人有种做大?”
卓明月说:“那便是我的事。”
“何必故意说这样的话来激我,”宴清风被她气笑,却也并未当真,“你自愿去换青菱,难道不是为了我吗?承认你心里有我,就那么难?”
卓明月也被他逗笑了。
他真是常常自信到让她尴尬。
“我还是那句话,”卓明月说,“我不喜欢肚量小的男人,你能容下我身边所有男人,和平共处相安无事,我就容你留在我身边。”
他俩目光对峙了会儿。
终究宴清风败下阵来,放出妥协的信号。
“行啊,我包容。”
答应了又如何。
宴清风倒要看看,哪个人这么有种用命来试探他到底容不容得下。
“好,”卓明月说,“我去歇会儿。”
“一起。”
宴清风便当他们已经是私通的关系了,揽住她就往自己卧房的方向走,“这些天都没好好睡。”
她有身孕,不能做那码事,可只是抱着睡觉他也满足。
也是在这些独守空房的日子里,他真真切切的体会到,爱一个人不只是想睡她,更想与她共眠。
卓明月拿掉他搂着她肩膀的手臂,没得商量的口气拒绝道:
“事情办好了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