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熟悉的脚步声响起,盛涂头都没有抬起来就小声的叨咕着:
“孙姐来了。”
盛涂可以听出很多人不同的脚步声,但更多时候是听她父亲的,那越来越近沉重的脚步声,让她几近窒息,身体不自觉的颤抖着,却还要快速收拾好手里的“没用的小东西”。
话音刚落,孙老师就出现在讲台前,班内安静了。身后跟着两个抱着几摞作业的男孩子,其中一个就是顾任,擦着汗,叉着腰,苦笑着看着似山的新作业。
“哎呀我把它抱过来干什么啊---”顾任小声抱怨着,另一个男孩子是乔鹤,也累的不轻。
“各科课代表来发作业,”几个男生和女生上前,“我出去开个会,注意纪律!发作业了就先写!”孙老师随即匆忙出门。
班内又热闹起来,九组一下就走了三个,顾任发数学作业,林疏去领手抄报的主题,乔鹤数着政治册子。
盛涂伸了个大懒腰,把正在愣神的戚辞吓了一跳,盛涂侧目看着有点发懵的戚辞,戚辞也转过头来对上一双眸子。
戚辞总感觉,那眼中有晨光化不开的复杂,可又是如潭水般深刻,又仿佛在灵魂深处会迸溅出火光一般,那么扑朔迷离,那么令人想要了解更多。
随即两个人大脑中又同时蹦出一句话。
我该说点什么?
盛涂打破了沉默。
“你寒假自修报的是美术吧。”盛涂注视着戚辞手中上下翻飞的笔。
那笔顿了一下,随即速度放缓。“嗯,我还挺喜欢画画的。”
盛涂转回脸去,当戚辞以为话题又这样简单的结束时,盛涂却面对着墙壁,伏下身体,蜷缩起来。
戚辞想起出去玩的时候,盛涂的不对劲,立马担心起来,可话还没问完。
“你不舒…”
“啊困死了,什么学校会突然把学生叫回来啊!”
原来是困了,戚辞松了一口气,随即内心又别扭起来。
我瞎操心什么啊,盛涂只是困了而已…我又在担心什么啊?!
戚辞不知如何回答,挠了挠头发,手中笔翻飞的速度又快了。
一阵冷风把后门吹开,盛涂立马一个激灵,刚想起身关门,却看到戚辞用腿把门抵住了。
这腿劲真大……
但是看到戚辞的“特殊关心”,盛涂只是把脸埋在胳膊里,装作睡着不知道。
盛涂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份,她自己都不会相信有人会关心自己的感谢。
正当她以为戚辞又开始发呆的时候,戚辞却开口,但没转头:“你每天睡的好像都挺早啊。”
“嗯,”盛涂用重重的鼻音回答,“我爸不允许我熬夜。”
在戚辞的意识里,第一次出现了盛涂父亲这个人物,可初印象就是…
喜欢管着盛涂。
“没关系…早睡挺好。”戚辞找尽了词汇。
“你呢?”盛涂问道。
“啊?”戚辞有点惊讶,“我?”他有点慌。
“我睡的…只有几次很晚…”
是谁通宵,是谁熬夜,可能只有戚辞家那只狗狗知道。
盛涂答道:“还是早睡。”
“嗯。”戚辞回答,却有种错觉,盛涂是在…关心他吗?!
总感觉盛涂的身子离他近了一点。
作业的分发已经到了尾声,发到最后一科的时候,盛涂貌似睡着了。
戚辞帮她整理着书本,无意间发现盛涂柔顺的发尾,有一部分,散落在他的课桌上。
盛涂越界了,越过两张桌子的缝隙线了。
戚辞动作放慢了,他不想吵醒盛涂,此时他只希望盛涂就这样睡着,睡着,在他的身旁,任多情的发丝突然的越界,就这样把他的视野占据。
可天不随他意,孙老师随即开完了会,进入班门的时候,盛涂醒了。
看到越界的胳膊,她只是淡淡的收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还有一句礼貌的:
“啊抱歉。”
抱歉,我越界了。
大概盛涂只有这个意思。
戚辞却有点自顾自的失落,却也只好回一句:“没事。”
两个人并排坐着,和班里的同学一起听着冗长无味的讲话。盛涂比和戚辞初遇时放松了很多,此时她托着半张脸,向窗外看去。
盛涂的座位离窗户隔了一个戚辞,她的眼中逐渐倒映出天空的模样。今日的天蓝的极为透彻,含着仍未褪去的清冷,愈发显得又高又远,天色应是水色,用水来形容为最佳。色泽时而浓郁,时而淡漠,像水一般流动着,荡着盛涂的心,晕开一圈圈淡淡的涟漪,眼神中尽是向往之意。这天色,说是蓝宝石又多了一分珠宝的贵气,而它本就极为随性朴素,说是蓝丝绸又少了一分清透,而它本身就干净的令人惊心动魄。
盛涂正默默注视着蓝天,余光之中却多了一个晃动的影子。
打扰到她观天,略有几分不悦的盛涂略略低头撇了一眼:
原来是戚辞在打瞌睡。
盛涂饶有兴致的继续看着戚辞困的不能自己。
最后戚辞两个胳膊一窝,整张脸再次毫无保留的趴下去,趴着睡着了。
噗。
这睡姿真是毫无保留。
被打扰到的盛涂心中不悦竟在慢慢消散,甚至她没有再次想起来刚才的不愉快。
只是静静的,静静的看着身旁的男孩。
她突然默许了这个新人物,出现在她原本的生活节奏里,转过半个身子,面对着戚辞,正视着他。
不再是,朦胧的,余光之中。
戚辞嘛…戚辞。
嗯…记住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