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传到西院,三个院子里的女人都犯了难。
周燕玉当即去找了郑鸳儿,郑鸳儿也很是茫然。
两人聊了几句,她们不知道老夫人到底是真病了还是假病,但老夫人将寻兰接进重华院,肯定是不放心寻兰,担心府里这几个女人会对寻兰使坏。
至于她想让三人见面,肯定也不怀好意。
郑鸳儿私心想着,大概老夫人也看得出来侯爷对孟氏态度不一样,所以想刻意促成她们见面。
周燕玉思索片刻,一把拉住郑鸳儿的手:“姐姐,要不我先去见见她?咱们先得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才好做打算。”
“倘若她真是个不好对付的,咱们就也推托生病,不参加家宴。”
郑鸳儿摇摇头:“不必那么麻烦,既然老夫人要办宴会让我和孟氏见面,哪怕我病了,她也会让孟氏来见我,躲不过的。”
更何况郑鸳儿也确实想见见孟氏。
挽春院内,消息传到孟芷音耳朵里,孟芷音不由一笑。
采霜却难掩忧虑:“主子,咱们真要见郑姨娘吗?”
“上次您去见她,在院外给她行了那么大的礼,她不仅没说要来见您,甚至一点反应也没有,奴才担心这位郑姨娘不是个好相处的。”
孟芷音笑容嫣然:“这有什么所谓的?”
她那日当众行礼也不是为了给郑鸳儿看的。
她所做,不过是为了李玄罢了。
“郑姨娘有什么反应不要紧,只有侯爷有反应就够了。”
采霜缓缓点头,松口气道:“主子您说得对,这几日侯爷虽没有来过挽春院,但听说主子您伤了膝盖,却也立刻派人送来了药膏。”
“那药膏很是稀罕,奴才还听说那叫青枫的小厮是侯爷身边贴身伺候的,由他送来,可见侯爷对主子上心极了。”
孟芷音掩唇笑道:“你惯会哄我开心,我心里清楚,侯爷心里还不是真的有我。”
“不过……”
总会有的。
孟芷音望向窗外,从这里能刚好看到院门,她每天傍晚都等在这里,只要侯爷进来,她就能第一时间看见。
可惜侯爷只有第一晚留了下来,连碰都没碰她。
不过孟芷音从不是个自怨自艾的女人,她有的是耐心,总有一天侯爷会来的。
采霜笑:“主子是最有主意的。”
侯爷不曾踏入挽春院这几日,孟芷音什么都没做。
院子里的嬷嬷提议孟芷音可以做些吃的喝的给侯爷送去,好让侯爷记起她,却都被孟芷音一一驳回了。
“侯爷那么忙,哪里顾得上我?再说侯爷身边多少人伺候,并不需要我凑上前去表心意。”
“若是真心为了侯爷好,我也不该常常去烦侯爷。”
不知道这话有没有传到李玄的耳朵里,反正府里的下人们是都听说了这位姨娘的淡泊懂事,纷纷感慨府里又多了位和周姨娘一样、与世无争的主子。
采霜问道:“那端午的家宴……主子打算怎么安排?看郑姨娘的受宠程度,这场家宴大概会被安排在她那儿,侯爷要陪老夫人,也不见得会去。”
“倘若她们要为难主子,主子可真是无处诉苦了。”
孟芷音唇畔挂着一丝浅笑:“她们若真要为难我,我反而要谢谢她们给我机会。”
她们再怎么为难,都只是小打小闹,刚好给了孟芷音机会借题发挥。
怕只怕那两个人是谨慎小心的,敢想不敢做。
不过孟芷音也不担心。
只要她们有这个想法,孟芷音早晚会抓到把柄。
孟芷音派人去给郑鸳儿递了消息,说此次家宴全凭郑鸳儿的意思办,给足了郑鸳儿面子。
郑鸳儿并不意外,叫来赵嬷嬷一起商洽家宴事宜,最后将地点定在了梅林外的凉亭中。
这个季节正是在屋外感受微风的好季节,凉亭周围春意正浓,四面都被绿色围绕,绽放着五颜六色的花朵点缀在树丛之间,赏心悦目。
家宴定在了午时,春日的午后并不燥热,又留给了几人足够的时间梳洗打扮。
当日郑鸳儿穿着竹青色金丝竹叶纹褙子,外面套了一件薄薄的纱衣,在日光的照耀下金丝竹叶若隐若现,令人眼前一亮。
郑鸳儿一走到日头地下,等在院里的周燕玉便看直了眼,赞不绝口道:“姐姐,这衣服做得真是精巧,也不知道哪里淘来的宝贝。”
月芽代为解释道:“是刚入府的绣娘,手艺不算顶尖,但心思格外巧妙,这金丝透纱就是她想出来的。”
周燕玉是见过不少好东西的,也不由啧啧称赞:“只是这么好的手艺,若是投身绣庄也是一把好手,怎么会入府呢?”
郑鸳儿昨日收到这件衣服时便问过这件事,缓声道:“听说那位小绣娘家里遭变故,家里人都去了,只留下她一个。”
“她急着要银子,只得跪在街上卖身葬父母。然而那些绣庄都是做生意的,怎么舍得给银子,两家在她面前压价吵了起来,却被前院的秦嬷嬷外出时看见。”
“秦嬷嬷可怜她,给了她一大笔银子,让她进府做事。”
周燕玉感慨:“这绣娘真是不幸,不过万幸的是她遇上了秦嬷嬷,我早听说前院的秦嬷嬷是个不苟言笑的,原来是面冷心热。”
“那绣娘叫什么?我回去就找她给我也做一身。”
郑鸳儿道:“我让她等午后家宴完,过来领赏,到时候你随我一同回来、嘱咐她一声就是。”
周燕玉笑了:“那好!待会儿我跟姐姐一同回来!”
两人带着丫鬟沿着梅林之间的小路往凉亭处走,走近才发现孟氏早早地就在亭子外等候了。
周燕玉皱了皱眉,小声嘀咕道:“不在亭子里等着,偏要站在日头底下,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们不准她进去呢。”
就算春日不烈,一直晒着也难免出一身薄汗。
谁知她是做戏还是怎么。
郑鸳儿轻拍了拍她的手,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周燕玉抿了抿唇,没有再说。
两人又走了两步,孟芷音便听到身后的声音,扭头看过来。
她今日穿的月白色,衣服上的花纹淡得几乎看不见,似乎打定了不与明月争辉的主意,只有袖口和领口别出心裁地绣了淡蓝色的祥云案纹。
发上簪子更是清新淡雅至极,一支朱钗、两朵绒花,虽不显贵气,反而衬得她年轻娇俏。
要郑鸳儿看见她比入府那一日更轻盈些、态度也更避让。
孟芷音朝郑鸳儿低头,声音温婉动听:“见过郑姐姐、周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