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外面,一阵寒风吹来,杨宪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看着随行的妻儿,连忙从包袱里拿出衣服给妻儿盖上。
“夫君,这么晚了,要不我们还是明天再来吧?”
徐氏小声说道。
杨宪也有些犹豫,他当初回去之后才知道妻子的病情有多重,还是隔壁的邻居请来大夫给妻子看病,直到妻子感觉自己撑不住了才写信让他回来。
他心中自责,还了邻里相亲的钱,然后带着妻儿前来投靠刘杰。
不过这一路上为了照顾病刚好的妻子,所以他租了牛车,身上的钱也花的所剩无几。
眼下就是连住一晚的钱都没有了,所以他才上刘府来。
不过现在冷静下来,杨宪也感觉自己的行为有些孟浪了。
就在杨宪准备找借口离开的时候,突然,刘府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刘杰大步走了出来,抱拳道
“见过李兄,还不把嫂夫人和侄子迎进来,这么冷的天还让他们吹冷风,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口头教训了一下门口的家丁,刘杰热情的抓住杨宪的手。
“早就听说李兄大才,今日定要和李兄不醉不归。”
杨宪没想到刘杰如此热情,被刘杰拖到刘府里,先是一顿宴席。
杨宪这一路上省吃俭用,本就饥渴难忍,纵然心中嘱咐自己要注重礼仪,但还是不免吃多了,打了个嗝。
杨宪不免有些羞愧,而刘杰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向一旁的王二问道。
“嫂夫人那边送去饭菜了吗?”
王二点头道:“已经送到了。”
杨宪听到后,心头顿时一暖,正要对刘杰一拜,却被刘杰扶住。
刘杰正色道:“李兄是客,何必行此大礼,今日我们不谈其他,只谈风月。”
杨宪眼中流出热流,这还是他第一次受如此厚待。
接下来刘杰真的和杨宪只谈风月,不谈其他。
不得不说杨宪的确有些水平,不少事情都有独到的见解,不愧是之后能够考中秀才。
刘杰打开观天之道,杨宪的气运只是稀薄的白色,但未来能考中秀才岂会这般简单?
刘杰想要更加深入,却感受到一丝阻力。
心中恍然大悟,果然,这个杨宪并不简单。
接下来就是喝酒吹牛,男人喝上头嘴上就没把门,特别是杨宪这种曾经的天才现在又泯然众人,心中更是积蓄了千言万语,如今都借着酒意吐了出来。
直到月过半庭这场酒宴才结束,刘杰让王二把杨宪送到房间,自己清洗一番后也去睡了。
没有去找柳幼娘,毕竟现在已经太晚,柳幼娘早就睡了,刘杰直接在书房凑合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生物钟让杨宪醒了过来,尚未回想起昨天发生了什么,宿醉之后的头疼就让他忍不住叫出了声。
“你啊你啊,喝不了还喝那么多!”
徐氏没好气的帮杨宪擦拭额头,杨宪也好受了一些。
“昨夜我没说什么吧?”
徐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昨晚上可是有人指着月亮发誓说什么今生得遇明主,日后必舍身相报。”
杨宪脸上有些挂不住,起身开始洗漱。
看着房间里的摆设,杨宪心中不由有些震惊。
“是刘府本就富裕,还是刘杰重视我?”
心中生出这样的念头,杨宪来到了铜镜面前。
看着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完全看不出二十年前这个少年也曾胸怀壮志。
回想当年,考中童生时代意气风发,乡试屡试不中时的愈挫愈勇,和妻子相濡以沫的二十载。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如今已经不再年轻了。
该认命了。
杨宪不由一叹。
“夫人,以后我们就在这里住下吧。”
徐氏微微一愣,连忙道:“夫君,我并不是嫌贫爱富之人。”
杨宪抓住徐氏的手。
这双满是老茧的手也曾红袖添香。
“夫人,这些年,是为夫没有好好照顾你。”
“夫君。”
两人相拥在一起。
一个时辰后,杨宪见到了正在吃早饭的刘杰。
“李兄来了,昨夜睡得晚,应该还没用过早饭吧,若是不嫌弃不如与我共用。”
杨宪抬手道:“多谢刘兄。”
和昨晚相比,现在的杨宪多了几分从容,仿佛已经做好了准备。
吃完了早饭,两人一路散步来到花园。
杨宪跟在刘杰身后,心中一直忐忑不安,他心中其实已经接受了刘杰的邀请,但现在刘杰却闭口不谈这件事,这让他心中难免有些忐忑,难道昨晚冲撞了刘杰,现在刘杰不愿意收留他?
刘杰指着花园里的花说道。
“李兄你看,这花园里的花每一种都种了数只,这是因为单独一朵花的香味太淡,不能和其他花争艳,所以必须抱团,花如此,人也是如此。”
“李兄的来意我已经知晓,我这人不喜欢君君臣臣那一套,李兄既然来,那就是我的伙伴,大家一起为了共同的目标团结在一起!”
杨宪心中惊讶,本来他已经做好了继续给刘杰当仆人的准备,没想到刘杰居然是要拉他入伙,这两者的区别可大了。
前者以后刘杰就是杨宪的主子,刘杰有什么事情,杨宪都必须完成。
而后者,刘杰和杨宪的地位理论上是相同的,刘杰也不能强迫杨宪去做自己不愿意做到事情。
杨宪郑重对刘杰行了一礼。
“刘兄大恩,宪愿为刘兄鹰犬!”
刘杰扶起杨宪,给他介绍起了刘府的情况。
“现如今刘府有两个农庄,除此之外,我改良了纺织机,效率是过去的五倍,并且我有烧酒配方,可卖给武周,成器你想要负责哪一方面?”
成器,就是杨宪的字,这也能看出他长辈对他的期待。
刘杰直接让杨宪自己选择,杨宪感受到刘杰的信任,心中不由感动,认真考虑一番后做出了决定。
“我擅长处理文书账本,我娘子也擅长纺织,可负责纺织之事。”
刘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纺织之时就交给成器了,其中有一成利属于成器你。”
杨宪脸色一变。
“刘兄万万不可,我受刘兄大恩,岂能再收如此重利!”
刘杰正色道:“成器你莫要推脱,我之前就说过,我要的不是奴仆,而且为同一个目标奋斗的伙伴,这一成利你必须收下,这并非特例,纺织的织女管事都有分成,这是早就定下的规矩。”
杨宪哑口无言,只能再次对刘杰一拜。
“刘兄之仁,世间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