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自身的事情,江昭容要看得格外透彻,尤其他之前还听到过江稚鱼的心声,照此来说,她不像是多管闲事之人。
面对江昭容疑惑的眼神,江稚鱼也表示不能理解:“我既占了她的身子,自然要为她保全家人。”
况且,这也是她心里的想法。
至于江昭容,一开始不了解的时候也是算的,但等后面了解了,就……
江昭容:“……”
他这算不算是自取其辱?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但沉默也没有太久,毕竟在诏狱里待太长时间,邢茂之哪怕自己不过来,也定是要派人过来查看的。
江稚鱼舔舔唇畔:“行了,说了这么多,你知道我来的目的。”
江昭容:“……”
江昭容有生以来头一次希望自己不要这般敏锐。
但他也知道,哪怕不敏锐,他也躲不过。
他动了好几次嘴,才终于声音干涩道:“你想,看着我死。”
江稚鱼眨眨眼。
有点出入但不多,她只是想他死,倒也没想非要看着他。
不过结果都大差不差。
于是江稚鱼点了点头,眉毛微挑。
意思很明确,既然知道,那就动手吧。
江昭容:“……”
听完江稚鱼的话,江昭容心头的悔意如潮水般挡都挡不住。
虽然不知江稚鱼究竟是何人,但她的能耐是实打实的!
要是当初自己不那么纠结在前朝宝藏上,在宋时微事情败露后,顺着他们处置了宋时微,那现在的一切,绝不会是如今这样!
他还会是丞相,像他的子女们一样,被皇帝看重,他的子女们也会敬重他,他会是真正的一人之下!
娇妻在怀,权利在手,还有出众的子女……
到那时,哪怕是皇帝,也都会羡慕他吧。
江昭容越是这般想,眼底的悔意便越重。
可如今,一切都晚了……
等待的时间太长,江稚鱼已经能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她不耐道:“你是自己下不了手,还是,妄想着有退路?”
“你应该清楚,哪怕现在不死,皇帝也不会放过你,到那时,你只会死得更惨。”
这倒不是江稚鱼危言耸听,其他参与进此事的人,皆被诛了九族,没参与谋反,但之前讨好过萧晏礼的人,也都被罚了。
而全程参与此事,还为萧晏礼提供了助力,江昭容的下场可想而知。
思及此,江稚鱼还有些懊悔自己来得仓促了。
不过,能死还是早点死吧。
趁许悠然还没回来。
江稚鱼倒是不担心许悠然对他还能动情,其他人她也不担心,不过……
没有情,怕是会有恨,或是恶心、或是厌烦,种种情绪影响,都会让他们在心里,或多或少再次加深对江昭容的印象。
记住他做什么呢?
这样一个人,有什么记住的必要呢?
江稚鱼眼中一片淡漠。
况且,以她对他们的了解,哪怕江昭容死得十分惨烈,他们的心中也不会升起任何一丝的快意。
所以,不如这样。
看江昭容还没有动作,江稚鱼催促一般地看着他,脚步声也停在了牢房外。
隔着牢门,邢茂之谄媚地笑着:“没听见什么动静,我担心出事,江御史话说完了吗?没说完的话,那我……”
邢茂之比划了个走的手势。
“不必,说完了,”江稚鱼转身向牢外走去,只是步伐略有些慢。
江昭容并没注意到,他此刻内心正天人交战中。
就如江稚鱼所说,他现在什么底牌都没有,逃是逃不出去的,若继续装疯卖傻,宫里对付人的手段……
江昭容眼底飞快闪过了一丝惶恐。
终究要死,何苦再受些皮肉之苦……
这么想着,江昭容紧咬着牙,心一狠,撞向了墙!
这一撞声音极大,血都好似溅了出来,邢茂之下意识“呀”了一声。
这、这……
他看向一脸平静,头都没回的江稚鱼,心里有了猜测,面上却焦急喊道:“来人,快去请大夫!”
……
“撞墙自尽了?”
皇帝声音略带诧异:“不是说他疯了吗?”
一个疯子,会自尽?
底下跪着的邢茂之简直汗流浃背了。
“是、是臣的错,没能发现那江昭容是在装疯卖傻,一时松了警惕……”
皇帝眼神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感觉到头顶上略带寒意的注视,邢茂之额间的冷汗顺着头发滴落。
所幸皇帝并未打量他太久便挪开了视线,开口道:“稚鱼见过他了?”
邢茂之飞快点头:“是,见过了。”
“见过就行了,”皇帝颔首:“死便死了吧,问过稚鱼如何处置了?”
“问过了,江御史说让臣自己拿主意便好,圣上看……”
邢茂之试探道。
江稚鱼说让他拿主意,但他最怕的,就是这个拿主意。
办得好了,照那几位的意思来看不像个事,办得不好了,不管怎么说,江昭容都是他们的生父。
邢茂之内心很是纠结。
赶巧皇帝问了,邢茂之便有了让皇帝拿主意的心思。
若是日后那几位问起,就说是圣上的意思。
他心里的小九九皇帝不用看都知道他在打个什么主意,他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让你拿主意,问朕做什么,行了,没有要事,就下去吧。”
邢茂之:“……是。”
等邢茂之满脸苦闷着出去了,皇帝才轻哼一声:“算计到朕头上了。”
福平在一旁给他扇着扇子。
基本所有的隐患都已解除,皇帝的身心从未如此轻松过,但也还是有几件烦心事的。
一来是漠北战事,清溪谷一战好似卡住了一般,一直不曾动弹。
倒也不是说贺言庭进展慢,相比之前来说确实慢了一些,但还是正常范围的,有些难缠的仗,一打就是几年起步的。
让皇帝纳闷的是,战场的消息停滞了,距贺言庭上次传来信已过半月,再没有新的传来。
这就不合常理了。
另一件就是太子之事了。
知道萧翎羽是受萧晏礼陷害,大臣们开始联名请奏,恢复萧翎羽的太子之位,顺带着,还又提起了立后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