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等,”萧晏礼脸色看不出丝毫不对,语气甚至比之前还平淡了不少:“苏白还没调查清楚,我担心有异,皇帝那边,等他真的爬不起来了,再动手也不迟,毕竟按药效来说,也就这几天了。”
“江稚鱼他们赶路,也不能像传信一样,人跑死就换,总归是要休息的。”
“只差个三、四日而已,不妨事。”
章叔平静的望着他,萧晏礼的神情和语气都十分平静,看上去确实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章叔微微颔首:“还是殿下想的周到。”
萧晏礼诡异的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些嘲讽意味。
他压下心头莫名升起的怒气,用仅有的清明保持理智道:“你先下去吧,明日把苏白带来。”
“是。”
等门关上,萧晏礼的神情终于掩盖不住。
他额上青筋暴起,手也紧握成拳。
他也并不是全然信任章叔,只是这么多年来,章叔确实没有漏出丝毫破绽。
他究竟是隐藏得极好,还是一心为了自己?
萧晏礼只觉头疼欲裂。
……
另一头,江稚鱼一行正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哪怕众人归心似箭,但体力和条件就摆在眼前,都不是铁打的人,怎么也要休息的。
大部分守军都留在了南蛊,他们只带走了少部分人。
被抓的大长老和尤古尤力两兄弟都被带着,贡塔和阿缪沙留在南蛊,白衍留在南蛊,辅助胡任礼和胡月,少女大祭司却自告奋勇,要和他们一起来天启。
“阿母临走前说过,你答应了会保护我,我自然要跟着你们。”
少女眼中尽显天真。
江稚鱼纠正道:“我只是答应她留你们一命。”
少女大祭司微摇着头:“不管,反正我还没去过天启,你们就带我一起走嘛……”
江闻璟脑海里想着少女大祭司缠着他们要来天启的模样,半晌后,思绪收回,看向前方靠着树休息的江稚鱼,犹豫了一瞬,还是走了过去。
他将水壶递过去,顺势坐到她旁边:“我还是觉得她不对劲。”
之前在军帐中几乎一句话都不曾听她说过,但现在——
江闻璟眼神盯着到处转的少女大祭司,满眼都是疑惑。
一个人的性格,能在一夕之间转变成这样吗?
江稚鱼眼也不抬:“不就是从i变e了亿点嘛,正常的勒。”
江闻璟:“???”
虽然已经习惯稚鱼有时会说出他听不懂的话,但这句还是超出了他的理解能力了。
除了后四个字。
正常吗?
他又看了看对士兵们嘘寒问暖的少女大祭司,抿了抿唇。
算了,管他呢,稚鱼说正常,那就是正常!
……
连着两日,皇帝还是精神抖擞,脾气暴躁的大臣都快要习惯了,章叔终于坐不住了。
“殿下,还不动手吗?已然过了两日了!”
萧晏礼此时正在和苏白下棋,他手执黑子,看着棋盘:“急什么。”
苏白也很纳闷,那日章叔请他到府时,他还以为萧晏礼是要和他商讨动手的细节,却没想到萧晏礼却是只问了一下自己棋艺如何,便拉着自己下棋。
这一下,可就是两日啊!
一点都没有谋反的自觉!
而唯一有谋反自觉的章叔正在旁边跳脚。
“怎么能不急啊殿下,您忘了他们已经班师回朝了?这么多日,怕是已然快回来了,再不动手,就错过了呀!”
许是这几日心中着急,再加上劳心劳力,睡不好,章叔的嘴角边起了好大一个泡,一眼看过去滑稽得很。
他说话的时候,苏白的注意力不自觉便被吸引。
没什么意外地输了棋。
苏白轻啧一声,将棋子扔回去:“还是殿下技艺高超,苏某自愧不如啊。”
萧晏礼轻笑一声:“苏公子谬赞了。”
苏白站起身:“我看两位还有要事相商,苏某就不打扰了。”
看萧晏礼颔首,苏白才退了出去。
章叔径直坐在萧晏礼对面的位置上:“殿下,您究竟是如何想的?若在等下去,他们就当真要回来了!”
他眼神难掩狐疑和猜忌。
在萧晏礼几番推辞中,章叔的心里就起了一个想法:他是不是悔了,不想反了?
如今太子已废,剩下的皇子们不必多说,就如其他大臣们所言,接下来萧晏礼只需装乖,哄得皇帝立了他,便可高枕无忧,安心等着了。
实在是没必要再犯造反的险。
若萧晏礼当真是这么想的,章叔后槽牙微微咬紧。
萧晏礼正将棋子一个一个放回去,闻言抬眼看他:“我说过,现在不是好时机,依药效来看,皇帝应该早已卧床,可你看,他不是还生龙活虎地站着吗?”
“殿下的意思是,皇帝并没有中药?但也没传出来他处置尚安澜的消息……”章叔眼眸闪动:“还是说,尚安澜她根本就没有下药?”
安插在宫里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些小卒,也凑不到跟前,他们也没法掌握宫里真正的动向。
只能靠猜测。
正当两人沉默下来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都等不及到屋门前,便高扯着声音道:“殿下,宫里传来消息,说圣上今日早朝时,晕倒了!”
章叔:“!!!”
萧晏礼:“!!!”
惊讶过后,狂喜便漫上心头,章叔迫不及待地问道:“当真?是什么原因?大臣们什么反应?”
“千真万确,就是上朝之时,大臣们都乱成一锅粥了,如今太医正在诊治,大臣们都在殿外候着呢!”
那便是八九不离十了!
章叔站起来,因着激动还踉跄了几下:“太好了殿下,看来只是药效发作得慢了些,现在去……”
他自顾自说着,等说完一大串,站定在门前时,才发现萧晏礼竟还保持着拿旗子的姿势。
章叔蹙紧了眉:“殿下?”
又是这么巧?
萧晏礼双眼紧闭,捏着棋子的指尖已然泛白。
“血!殿下,你受伤了?!”
章叔本还打量着萧晏礼,见一抹殷红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棋盘上,才难以压抑地惊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