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翎羽夹菜的手没有丝毫停顿:“舅舅也知道,你如今是个已死之人,大庭广众暴露出去,莫不是想连累我这个侄子,连这太子也没得当?”
凌子仲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菜品,他分明是以一起用晚膳为名将人叫了过来,自己却一口未动。
闻言,他嗤笑一声:“太子?你莫要忘了,除却这个身份,你还是她的亲儿子!”
越说,凌子仲便越是愤慨:“如今你娘的死因不明,那狗皇帝也重病不起,手握监国之权,却不想着调查清楚,反而无所事事,当真是让人寒心!”
萧翎羽置若罔闻。
但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放下筷子,歪头看他。
“舅舅哪怕是身在这密室之中,对外界之事,也知道得颇为详细啊。”
他将凌子仲带回来时,皇帝还未称病,再者,皇帝病重,事关重大,怎可能宣扬得人尽皆知。
而凌子仲身处自己的密室之中,却还能没断了与外界的联系……
萧翎羽长睫垂下,挡住自己眼神中的阴沉。
另一边凌子仲听完他的话,也自知失言,冷汗浸透了后背,面上却不显。
他打着哈哈敷衍:“我既然还能回来,自然是有后手,知道这些不足为奇……”
多说多错,他说完这句便不再说话,沉默着拿起筷子,埋头吃饭,以此来躲避萧翎羽打量的视线。
他本想着萧翎羽若是再继续追问,他便借题发挥,将人气走,可萧翎羽只是打量了他几眼,便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接着用起膳来,期间还询问了几句自己逃出来的方法。
凌子仲这回可不敢大意,绷紧了心神,每一句话都要在心中过上几遍,才会出口。
一顿饭吃得是食不知味。
用过膳,凌子仲便以休息为名,迫不及待赶人,萧翎羽也如他的意,并未逗留。
出了密室门,门外只有两个侍卫把守,萧翎羽停下,低声询问:“他这几日,可有出去?”
其他人肯定是进不来的,只有他出去这一种可能。
果不其然,两个侍卫均点了点头。
“回殿下,他每日都在申时出来,并不出府,只在府中闲逛,属下见其只是出来透透气,便没有回禀殿下。”
萧翎羽神情扭曲,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半晌后,他才语气严肃道:“日后,他的一切行为,去了哪里,用了什么,哪怕是每天出恭几日,都要事无巨细报上来,听懂了吗?”
两个侍卫战战兢兢应了声是。
萧翎羽抬腿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务必小心查看,莫要让他发现你们在监视他。”
两个侍卫郑重的点了点头:“殿下放心!”
……
先前因着病,萧晏礼便将宋时微之事抛之脑后,如今病情得到了控制,萧晏礼才复又想了起来。
前朝宝藏……
先前他想着再等等,可如今江稚鱼这把利剑悬在他的头上,让萧晏礼不自觉生出了几分紧迫感。
若是江稚鱼将醉月笼一事全盘托出,那对自己来说,无疑是沉重的打击。
自己要做的事,哪一步都需要大量的银两支撑,醉月笼是他最主要的来源,一旦断了……
想到这里,萧晏礼的脸色便不禁更加阴沉了几分。
但若是得到了前朝宝藏,一切便不同了。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琉,前朝的繁荣程度,由此便可见一斑。
更别提城内店铺林立,贸易兴隆,早市、夜市昼夜相连,酒楼、茶馆、瓦子等错落有致。
若是能得到……
“萧初霁派去寻宝藏的人,可有什么线索?”
收回思绪,萧晏礼沉声道。
“似是一无所获,”章叔眼中忧思:“只是不知江昭容同二皇子说过什么,想来,他要按捺不住了。”
萧晏礼手指轻划着桌面:“不能再等了,江稚鱼随时可能会把事情捅出去,父皇病重,此刻定是十分依赖江稚鱼,只怕她说什么,父皇现在都会信。”
章叔见过萧晏礼发病的样子,对他的话没有半分质疑。
皇帝此刻,定是将江稚鱼视作救命稻草,肯定事事都是顺着她的意,怎会反驳呢。
“所以,我们必须要抓紧时间,在她说出来,父皇对我起疑心之前,把宋时微从宫中救出来,安置在我们眼皮底下。”
道理大家都懂,难的是实施。
一是如何合情合理,将宋时微从宫里弄出来。
二是如何在江昭容和萧初霁手下,把宋时微安置在六皇子府。
思来想去,便只有一种方法。
隔日,萧晏礼便在朝堂之上,当着众臣的面,对着正在监国的萧翎羽道:“臣,求娶相府义女宋时微为皇子妃,为父皇冲喜。”
是的,冲喜。
所谓冲喜,便是家中有人病重时,用办理喜事的举动,来驱除所谓的邪祟,希望病人转危为安。
如今皇帝病重,宫内虽没有再传出什么让人担心的消息,但皇帝如今还卧病在床,乃是不争的事实。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借口能让宋时微合情合理从宫中出来,同时也能直接安置在六皇子府。
萧初霁在听完萧晏礼的话后,脸色骤然大变,袖中遮掩的手忍不住握紧成拳。
他抬眸望着殿中挺立跪直的身影,紧咬着后槽牙。
当真是好手段!
既博了好名声,又能名正言顺将人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看着,假以时日,还怕查不清宋时微身上前朝宝藏的线索吗?!
无论萧初霁有多咬牙切齿,但他确确实实是慢了一步。
萧翎羽诧异地看着萧晏礼良久,最后才轻声道:“婚姻大事,还是要待问过了父皇之后,再做定夺。”
待下了朝,萧晏礼并未离去,只等在殿外,同他一起的,除了萧翎羽,还有萧初霁。
“二弟,你这是?”萧翎羽疑惑看他。
萧晏礼是等着见父皇商议冲喜一事,萧初霁是干什么?
几日来被病折磨,萧初霁本就瘦削的体型更加消瘦,脸上下巴也更尖了些,闻言,他轻笑道:“实不相瞒,我也想求娶宋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