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荣微怔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因着杜月兰一事,自己将她带来的那个大夫打死扔了出去,连带着府上的府医,也一并遣散了。
江昭荣看她面色苍白,眼角泛红,身子被衣物包裹着,腰身只堪一握,越发显得可怜,心中的怒火瞬间便像被水浇灭了一般。
“派人去请大夫便是,你既身子不爽利,作何还要跑出府去。”
他声音轻柔地责怪了一句,桃红也知道他这是再像自己低头了,顺势递过台阶:“老爷说的是,妾身记下了。”
她这么善解人意,江昭荣轻咳了一声:“是我考虑不周,你如今刚生产完,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今日我便派人,再请一位大夫候在府中。”
桃红轻笑着回了几句,江昭荣看着她的目光尽是怜爱,伸手拍了拍她的手,状似不经意问道:“去的哪家医馆?”
问话时却不看桃红,而是看向陪桃红同去的那个侍女。
桃红的手紧抓着衣角。
侍女犹豫着看向桃红,听到江昭荣不耐烦嗯了一声后,连忙道:“是、是江小姐的医馆。”
底下跪着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桃红身体也僵硬着,偷偷抬眼看江昭荣的脸色。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江昭荣却不见多么生气的样子,只淡淡道:“稚鱼的医馆啊,她医术高超,有她看过,我也放心,她可说了什么?”
这句,便是问桃红的了。
桃红舔了舔干涩的唇畔,拿捏不准他的心思,柔声道:“没什么大事,只是这几日忧思过重,再加上变了天,身子受了寒罢了。”
江昭荣点了点头,摆摆手示意跪着的人下去,又同桃红说了几句宽慰的话。
见他心情不错,桃红小心翼翼道:“老爷,妾身还是想搬回原来的院子,”她看着江昭荣的眼神,轻声道:“这梦华苑虽好,可离老爷终究是远了些,妾身想离老爷近点。”
这话当然是假的,江昭荣如今喜怒无常,指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如先前一般发作,住在梦华苑里,只能让江昭荣同先前一样,联想到许悠然。
这屋子虽好,她现在却是无福消受的。
江昭荣沉默地看着她,半晌没说话,片刻后,才道:“你有这份心,自是好的,想搬便搬吧。”
两件事都已解决,桃红一直堵在心间的一口气也像是顺了出来,眼底终于带了些许笑意。
两人温存了一阵,江昭荣起身去书房处理公务,进了书房,便吩咐道:“多盯着些,往后她送过来的东西,都要严加检查。”
小厮低声应了句是。
江昭荣坐在案前,案上放着的,尽是女子的画像,旁边还标注了身份。
他不能再这般被动了,江昭荣如是想,短时间内,自己从宋时微身上是得不到宝藏的线索了,现在的他,必须先想办法,稳住自己的地位。
……
宫里,宋时微刚伺候着太后闭了眼,便见秋忆拉着霜凝正要出去。
看见她,秋忆压低声音招呼道:“快来。”
宋时微满头雾水着跟着她出了殿。
因着宋时微在太后心里的地位提高,再加上宋时微刻意讨好下,秋忆和霜凝对她的态度也有了极大的转变。
“你们这是要去哪?”
出了殿门,宋时微看到还有许多宫女太监也在走,方向出奇地一致。
“江稚鱼你们都知道吧,”秋忆笑道:“南蛊不是来人了吗,据说哪怕中了他们的蛊,你也毫无知觉,只有在他们驱动蛊虫时,才会发现自己原来中了蛊。”
“所以,她今天是来教太医们,如何避免的,我们也可以去听。”
虽说因着南蛊使团的特殊性,皇帝并没有将他们安置在宫里,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更何况,如此千载难逢的摸鱼机会,她们怎么会错过。
早在秋忆说起江稚鱼的名字时,宋时微的笑容便僵硬了起来,听她说完,更是咬着牙,狠狠绞了衣角几圈。
又是她!
为什么每一次,她都要在自己最高兴的时候,来给她添堵?!
自猎场开始,自己好像变被她克住了一样,无论做什么事,都不顺心!
她的表情实在是狰狞,秋忆微愣着看她:“宋小姐,你没事吧?”
宋时微将心中翻涌的情绪强压了下去,轻笑道:“无碍,方才只是走了神,走吧。”
霜凝探究的目光扫视着她,宋时微任由她打量。
几人到了太医院,人已将太医院围得水泄不通,宋时微听见让自己恨得牙痒痒的声音高声道:“蛊虫最怕的,便是火,其次……”
之后的话,宋时微已然听不进去了,她看似听着认真,实则已经眼底已猩红一片,借着人群的缝隙,紧盯着江稚鱼,衣袖下的手狠狠握拳,哪怕感受到了痛意,也未曾松开。
江稚鱼讲着话,便感到了一阵杀意,她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宋时微。
【以女主的本事,现在肯定吃得开了,也不知道太后有没有开口让她做催情香。】
江稚鱼看她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宋时微猝不及防和她对视,眼神慌乱了一下,便见江稚鱼挪开了视线。
宋时微:“……”
怪异的感觉从心中涌上来,宋时微眨眨眼,松开了手。
待她搞定了太后,大事成了,就算江稚鱼有一身武功和医术又如何,她也只能像小时候一样,处处被自己踩在脚下!
想到自己的计划,宋时微舔了舔唇。
还有六皇子,虽然自己打听了好几个人,都说六皇子是因着求婚才被皇帝杖责,但她的心中,总有违和感。
依她对萧晏礼的了解,他绝不会是因为爱情,便被冲昏头脑,做出冲动之事的人。
除非赐婚一事对萧晏礼有利,否则他绝不可能顶着被皇帝厌弃的风险,鲁莽去求赐婚。
不过是他收买了人,想搏回自己的信任罢了。
刨析得这般透彻,宋时微心中升起了几分苦涩。
她对萧晏礼,不是没有过期待,只是那份期待,在一次次的失望下,已经消磨殆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