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微深吸一口气,周围人的眼神里满是嘲笑、轻蔑和嫌恶,她每走一步,腿上都像绑了十斤重的铁块一般,沉得抬不起来。
侍卫看她慢吞吞地动作,倒是没有催促。
她要是大大方方的走,一脸坦然,围观人群说不定还只以为是寻她问话,可她偏偏要这般畏首畏尾,做贼心虚,只会引来更多的怀疑罢了。
周遭的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
“丞相义女不是因病出的相府吗?我怎么看她也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啊。”
“就是,之前不是还说她这病会传染吗?我看从她院中走出的人,也都没得病啊!”
“呸,我看啊,就是想害人家正牌的公子小姐们,被发现赶出来了,真是不要脸,受了相府那么多的恩惠,还想着害人,我呸!”
像是打开了什么神奇的开关一样,围观群众纷纷对宋时微开始指指点点,更有甚者,还直接拿烂掉的青菜叶子往她身上扔。
宋时微躲闪不及,好好的衣裙顿时污渍斑斑,整个人狼狈不堪。
尖锐的话语如同尖刀一样往她心上戳,她心里苦涩,双拳也不禁握紧。
一群贱民!他们知道什么?!若没有江昭荣一家,她的生父才会是丞相!她的母亲是高贵的丞相夫人,而她,才是相府唯一的嫡女!
是江昭荣一家夺走了自己的一切!
他们才是鸠占鹊巢的白眼狼!
她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鬼魅般猩红,双唇紧抿着,瞪着旁边的人。
血液在身体里奔腾不息,突然间,宋时微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控制不住身体,朝后倒去……
江稚鱼和江素兰正在用膳,外头的侍女便走了进来,半跪在江素兰旁边。
汇报道:“昨个不知是谁,把宋时微谋害大公子和三小姐的事传了出去,刚刚大理寺的侍卫亲去她院里拿人,宋时微自知无脸,羞愧之下,在街上晕了过去,还是侍卫找了个拉菜的牛车,将她拉去了大理寺。”
侍女掩面轻笑,江素兰也勾了勾唇角。
江稚鱼一心干饭。
【那白眼狼会知道羞愧?我不信,肯定是气急攻心,晕过去了吧。】
【狗不能喂太饱,人不能对太好,狗太饱不咬人,人太好不当人啊。】
虽不知是谁散播出去的,但也是出了一口气,江素兰轻叹了一口气,正要拿起筷子再吃一些时,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此事见得人可多?”
“回小姐,两条街的百姓都瞧见了,如今传得,只怕是人尽皆知了。”
侍女偷偷瞧了一眼江素兰的脸色,却见她并无开心,相反,眼中还多了几丝忧愁,赶紧连忙垂下了头。
“姐姐问这个干嘛?”
江稚鱼疑惑地看着她。
“我是想,此事闹得沸沸扬扬,那爹只怕下了朝便能听到,若是因此事责怪大哥和你……”
江稚鱼摆摆手:“放心!”
【他要是敢来,我就敢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江素兰:“……”
很好,更不放心了。
正如江素兰所料想的那样,江昭荣一下朝,便听到了宋时微被大理寺带走的消息,当即怒目圆睁,直接让马车赶往大理寺。
大理寺里,石安看着被押着跪下的宋时微,只觉额间抽痛。
又是她!
丞相肯定是要保她,但上面的意思又是不放人,石安是两边为难,一个头两个大。
宋时微闻着自己身上的异味便忍不住皱眉,拿着木棍的侍卫站在两侧,表情肃穆,她一看到那个木棍,便想起当日自己与云舒的惨状,忍不住瑟瑟发抖。
石安冷眼看着她。
桌案上摆着一张认罪状,他的任务便是让这宋时微签字画押,石安思忖着,定是不能严刑逼供,否则,丞相来要人时,他解释不清。
虽然他多的是那种让人看不出伤痕的手段,但也都要等把丞相糊弄过去,把她关押起来才能实施。
石安正想着呢,一个侍卫便匆忙进来禀报:“石大人,相爷来了。”
石安顿时扬起笑脸,起身亲去迎接,没走几步,正好撞上了来势汹汹的江昭荣。
他心里跟个明镜似地,嘴上却装糊涂:“相爷,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大理寺啊。”
江昭荣轻笑着:“我为何来,石大人应该是知晓的,咱们也不必惺惺作态了,外界之事纯属谣言罢了,都是小孩子间的打打闹闹,当不得真,我这就领她回去。”
宋时微双眼顿时亮了起来。
石安赶忙拦住他:“领不得啊相爷,”他左右看了看,拉着江昭荣走到隐秘处,这才无奈一叹气:“我也不是为难相爷,只是……”
他伸手指了指天,瘪着嘴道:“相爷,也莫要为难我了。”
江昭荣蹙起眉,能压过他的人,整个盛京屈指可数,时微是如何得罪了他们?!
“可是弄错了?”江昭荣压低声音:“此事论起来,不过也只是相府的家事罢了,怎得就能引起旁人上心?”
“弄不错相爷,您且仔细想想,莫不是漏了什么?”石安看着江昭荣满脸疑惑的样子,给他提了个醒:“她要害的,可是稚鱼小姐?”
江昭荣眼神一变:“什么害不害得,本就是小孩子间玩闹罢了,再说了,以稚鱼的本事,她岂能害到稚鱼?”
石安也不管他睁眼说胡话,直接道:“不论她害没害到,她终归是起了那份心思,否则,也不至于心虚到当街晕倒。”
江昭荣正欲辩解,石安抬手拦住了他:“相爷,我知你一心维护她,但没有证据,大理寺是万万不能放人的。”
江昭荣脸色阴沉下来,石安半点不怕,接着道:“相爷,听下官一句劝,您还是牢牢抓住稚鱼才好,这宋时微,该弃便弃了。”
“圣上如今这般器重稚鱼小姐,各位皇子们也都蠢蠢欲动,更何况稚鱼小姐不仅医术高超,便连武艺也是一绝,只要嫁予了皇子,您还愁这个丞相之位,坐得不稳当吗?”
“流言传得这般快,少不得其中几位的推波助澜,您又是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