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时间后,天色大明,众臣都已有些不耐烦,几人缓缓前来。
为首的便是贺言庭,他身姿挺拔,健步如飞,一点也看不出受过伤的样子。
在他身后是两个锦衣卫,锦衣卫中间夹着吕代宗。
吕代宗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睛也好似睁不开,双腿无力地耷拉着,只是有一处还仍然挺立着,因其衣着单薄,一眼便能注意到。
众人的视线第一时间落在那处,紧接着又匆忙挪开。
安乐侯父子第一时间冲上前,推开锦衣卫,扶着吕代宗坐在地上。
贺言庭几步走上前来,跪在殿中央:“臣在路上偶遇锦衣卫,便斗胆一同前来,请圣上恕罪。”
龙椅上久久未有声响,江稚鱼抬眸,只见皇帝眼眶泛泪,一脸喜极而泣的样子,突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亲自走下来扶起贺言庭,轻拍着他的手背。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饶是见惯了皇帝对贺言庭特殊的臣子们都不由得一惊,对贺言庭的警惕又高了几分。
江稚鱼视线向上一抬,撞上了贺言庭的眼,空气滞住一瞬,他眼神很暗,声音哑了些:“承蒙圣上关爱。”
听到的和亲眼见到的终归不同,皇帝情绪激动,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是,都说皇帝要喜怒不形于色,你这演得太过了,差评!】
皇帝:“……”
贺言庭:“……咳。”
被她这么一打岔,皇帝收敛了几分,又换成安乐侯父子哭嚎了。
“圣上,求您给老臣做主啊,我儿如今这样,日后可如何是好啊!”
皇帝眼底厌恶之色一闪而过,语气却仍旧平和:“安乐侯,朕已经说了,待太医诊治过后,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你,是不相信朕?”
他的语气虽然平淡,但里面蕴含的警告意味,让人不禁背脊生寒。
安乐侯自知失言,连忙跪在地上:“臣绝无此意,只是见儿子如此,一时失了分寸,求圣上恕罪。”
头上仿佛悬了一把随时会落下的刀,安乐侯额角冷汗滑落,片刻后,皇帝才轻哼了一声。
“孙太医,去给吕公子诊治一番,看看他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站在福平身边的孙太医点头称是,小步跑过去。
孙太医听着吕代宗的脉象,皱眉沉思,又掀开他的上衣,将人翻转过来,摸着他腰间,心下有了答案。
他放下吕代宗,转身跪在皇帝面前。
“回圣上,吕公子的身体,确与江小姐有关。”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臣的眼神瞬间集中在江稚鱼身上。
皇帝也皱起了眉,贺言庭抬起眼眸。
却见江稚鱼丝毫不慌,几步走过来,跪在地上。
大气坦荡,毫无怯场之意,心里不禁都点了点头。
安乐侯父子喜悦涌上眉梢,吕耀祖更是迫不及待:“圣上,太医都说是这江稚鱼害的了,还请圣上……”
他话还没说完,孙太医连忙打断他:“公子怕是会错意了,臣并无这个意思。”
他话一出,皇帝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吕耀祖表情瞬间空白:“……什么,什么意思?”
孙太医指着吕代宗的腰间:“回圣上,从脉象所看,吕公子是由于缺精太多,导致的肾虚体乏,江小姐为其针灸的地方,正是肾俞穴,可调和气血,益肾壮火。”
安乐侯和吕耀祖表情由红转白。
“本是调补,但奈何吕公子自针灸后便又去行那事,又大量饮酒,身体本就虚不受补,两方冲撞,才引得如此悲剧。”
气氛一时间陷入沉寂,安乐侯一张老脸由青转红,由红转白,眼神飘忽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躺在地上的吕代宗气若游丝,酒还未醒,身子涨得难受,竟就在那大殿中央,众目睽睽之下,做起了不堪入目的动作。
众臣纷纷掩目。
江稚鱼倒是看得心里嘎嘎直乐。
【嘎嘎嘎,皇帝:6。】
【还有你们,装什么呢,明明都在偷看。】
皇帝脸色铁青:“安乐侯!你教养出来的好儿子!御前失仪,逐出宫去,往后的科举,也不必参加了!”
安乐侯猛的抬起头,皇帝这话一出,便是彻底断了吕代宗的前途!
皇帝还在输出:“自己养儿子不教养,反倒怪在别人家小姑娘的头上!稚鱼师承神医,好心为你儿治病,你们反倒倒打一耙,栽赃别人,连夜堵上别人家门!”
安乐侯和吕耀祖被他训得头都抬不起来。
皇帝深深叹了一口气:“罢了,此事既已明了,便让稚鱼决定你们父子俩的惩罚吧。”
跪在地上的江稚鱼:“……”
【好啊好啊,罚啥呢,古代都有啥刑罚啊!】
【我真服了,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贺言庭:“……”
皇帝:“……”
额,话都说出去了,他也不能反悔了啊。
贺言庭:“……江小姐毕竟是女子,……心善,恐于心不忍,安乐侯连夜堵在丞相府中,未免张狂,依臣所见,便各打其五十廷杖,以儆效尤如何?”
皇帝:“朕觉得正好。”
【才五十廷杖啊……】
贺言庭眨眨眼,这话,便能看出江稚鱼对刑罚确实不了解了。
廷杖,一仗下去便是皮开肉绽,锦衣卫行刑,自是不会留手,正常而言,三、四十仗便可将人打死。
贺言庭又接着道:“冤枉了江小姐,自然是该予以补偿,便再扣其半年俸禄,补偿与江小姐,可好?”
皇帝:“……”
你在问谁?
江稚鱼忙不迭点头:“臣女觉得贺公子此言甚好。”
众臣:“……”
皇帝:“……那便依言庭所言,来人,拖下去吧。”
锦衣卫鱼贯而入托人,早在听到五十廷杖后,吕耀祖便面色苍白,几近晕厥,在看到锦衣卫后,顿时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疯狂动作的吕代宗也被锦衣卫拖着离去。
没人敢托安乐侯,锦衣卫架着安乐侯走出去时,他脸上肌肉疯狂颤动,赤红的眼睛转头紧盯着贺言庭,攥紧了拳头。
一个江稚鱼,一个贺言庭,他记住了!
今日所受的屈辱,来日,他必百倍千倍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