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太太看不见的地方,宋时微勾唇一笑。
皇帝虽厌恶神鬼一事,但在天启里,还是有不少寺庙的存在,宋时微娇柔道:“祖母不妨去请一位得道高僧回来,先看看府中是否有邪祟。”
老太太虽傻,但也不是蠢得不可救药,当下冷笑道:“请高僧?皇帝若知道了,岂不是要厌恶整个相府?”
她眼下还要靠江昭荣这个儿子,若是害得对方被皇帝厌弃,自己这锦衣玉食的生活,岂不是就化为乌有了?
宋时微哄着她:“自然不是大张旗鼓,我们去寻一顶软轿,悄悄把大师运进府,若是真有,便劳大师住下驱邪,若是没有,我们便将大师送回去,这样一来,神不知鬼不觉,也不会伤害您和父亲的母子情分。”
老太太思索了片刻,觉得可行,忍不住笑开了花,拍着宋时微的手,连连赞叹:“真是个好孩子,亏得你用心,这件事便由你去办,旁人问起来,便说是我吩咐你去府外替我抓几味药材。”
“多谢祖母。”
老太太越看她越觉得喜欢:“来人,把我珍藏的茶叶给小姐泡上,今个就先别走了,咱们祖孙俩好好说说体己话。”
宋时微自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寿喜堂里一片祥和,梦华苑里也是岁月静好。
许悠然亲自下厨,做了一桌美食,江昭荣和许悠然坐在主位,江稚鱼、江素兰和江泊简坐在一处,一家五口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许悠然看着他们,眼眶微微泛红,这饭桌上,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若是再来一人……
许悠然轻叹口气。
江泊简夹起一个元蹄,却不吃,放在旁边的碗里。
江稚鱼眨眨眼:“怎么不吃啊?”
【这孩子还抢食?】
江泊简一口青菜噎在喉咙里,咳了几声。
【这也能噎住?嗓子眼可真细,别跟脆皮一样,连夜要急诊啊,嘎嘎嘎。】
江泊简:“……”
救命,姐姐怎么跟个杠精一样?
江泊简有心回怼,报自己现在还有之前被她扔出去的仇,故意道:“我是想着大哥一个人多寂寞,打算给他送去的。”
江稚鱼:“……”
其他人:“!!!”
江昭荣放下筷子,嗔怒地看了江泊简一眼。
倒也不是说是忘了江康安,只是江康安自受伤后,便不再见人,贸然过去,许悠然担心无心之中,伤害到他。
江泊简看娘亲落寞的神情,心里暗恼自己说错了话,正欲补救,就见江稚鱼一抹嘴,离席而去。
江泊简:“???”
不会吧,三姐姐被他气走了?居然没扔自己?
饭桌上众人的眼神也略带责备。
还没等他们去找江稚鱼,院外突然传来惊呼声,几人循声望去,只见江稚鱼推着江康安,疾驰而来。
众人:“!!!”
坐在轮椅上的江康安也是一脸懵,每个人的眼睛都瞪得溜圆,诧异地看着江稚鱼。
“喏,人来啦!继续吃饭!……你们怎么了?”
江稚鱼疑惑地看着他们。
在末日,江稚鱼懂了一个道理,想见的人就要立刻去见,要不然,谁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这么近的距离,明明都牵挂着对方,居然还能忍住不见,也不知道都是怎么想的!】
“……”
本该是喜悦的场面,愣是没一人说话,片刻后,江康安才声音沙哑道:“爹、娘,是儿子不孝……”
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许悠然两行清泪顿时就落了下来。
她捂着嘴,眼里却闪动着喜悦的光芒,江昭荣也喉结微动,发不出声音,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康安率先拿起筷子吃着菜:“这是娘做的吧,还是那么美味。”
“对……对,多吃点,多吃点,娘明天还给你做!”
许悠然拿着筷子,不住地给他夹菜。
江稚鱼对着江泊简突然挑眉:“大哥,快尝尝三弟精心为你挑选的元蹄。”
“多谢三弟。”
江泊简脸微微泛红,好像那含羞带怯的少女。
江稚鱼:“为什么挑这个?”
江泊简自然不敢说什么以形补形,糊弄到:“元蹄寓意金榜题名啊,来年我下场,定能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众人皆笑出声,江康安笑着笑着,泪水夺眶而出。
他有多久,没有好好和自己的家人吃过一顿饭了呢?
……
直到酉时,宋时微才从老太太房里出来,有眼疾的侍女想扶着她,被她一把拂开。
“今日夜色甚好,我想四处走走,你先回去吧。”
侍女躬身行礼退出去,宋时微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闪身进了密林后面靠着墙根的地方。
她伸手摸索着,感觉到指尖处传来轻微的晃动时,才将砖块拿开,将手中的纸条抛了出去,又将砖块堵上,这才从密林里钻了出来。
刚理好自己的衣裙,身后一道矜贵的声音突然传出:“时微?”
宋时微身体一僵,僵硬地转过头,就看见江稚鱼推着江康安看着她。
宋时微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怎么回事?这个废物今天怎么出门了?还带着这个灾星!
“大哥、稚鱼妹妹。”
江康安轻点头:“这么晚了,你在这做什么?”
宋时微:“我刚从祖母房中出来,今日祖母高兴,便留我多说了一会话。”
【听她胡说,老太太都要气死了,女主肯定想了什么新计。】
江康安唔了一声。
宋时微微微一笑:“大哥和稚鱼妹妹怎么也在此?”
“今日去母亲房中用膳,刚结束。”
宋时微点头,目光落在他的腿上:“大哥的腿……”
江康安脸色顿变:“好多了。”
宋时微收回视线:“那便好,时微先回去了。”
转身瞬间,宋时微收回笑容。
什么好多了,就那个脸色,看来那神医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这江康安的腿,怕是一辈子都别想好了!
今天难得有两个好消息,宋时微心里一阵轻松,走起路来也步伐轻快。
江稚鱼推着江康安往前走,江康安老老实实地汇报着自己的复健状态:“比起前几日,今日已经不怎么痛了,只是还有些不受控制。”
“对了,我听说,你还去给贺言庭治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