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江泊简的话,屋中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结。
江泊简也反应过来了,眼神飘忽不定。
这么长时间,恒哥应该已经在回老家的路上了吧……
江康安悠悠叹了口气,人都走了,纠结此事也无意义,是生是死,全看恒哥的造化了。
老家中也不乏有他的眼线,若是他安分守己,便还能将他养大,若还是存着歪心思,山野间的狼虎,也该饱餐一顿了……
江康安将这几日府中的事情一一告知江泊简,配合江稚鱼的心声,直接让江泊简刷新了认知。
其中最为炸裂的,当然还是祖母和童子尿一事。
江泊简胃中翻滚,几欲作呕。
在提到宋时微熏香中的秘密后,江泊简身形晃动,扶着桌角才勉强站稳。
怎么会?时微姐姐明明温柔心善,从小到大就算受了三姐多少欺负,都会一笑而过,这样的姐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他一直想着,自己以后的正妻,也合该是时微姐姐那样的女子啊。
江康安看着他的表情,若有所思。
江稚鱼的手一寸寸摸过江康安的腿骨,到底是习武之人,几年下来,也没有萎缩得多厉害,江稚鱼满意的点点头,从小猫荷包里掏出一张清单。
“大哥恢复得很好,接下来只要按照这个表来做,不出半月,便能行动自如了。”
江泊简满脸喜色,江康安眼里也闪着兴奋的光芒。
他尝试着动了动腿,隐隐的痛意直达全身。
江泊简也看到大哥的腿往里缩了缩,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死死地抱着江康安。
不止是大哥盼着,他也一直在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啊!
江康安也被他哭得眼眶微红,激动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江泊简突然想到画舫上自己的好友恭维自己姐姐的话,之前还觉得夸张,现在想来,说得一点都不差!
他的姐姐,就是要比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强!
江泊简激动道:“大哥,这下我就天天都能来看你了吧?!不会再让阿福把我丢出去了吧?你是不知道阿福下手有多狠,要不是三姐也来,我都不敢进来,估计也就在外面站一会便走了。”
江稚鱼抿着唇。
【懂了,她的作用是壮胆搭子。】
兄弟俩一头问号,什么意思?
江康安直接道:“以后你想来便来,不过为何稚鱼来,你就敢来?”
兴奋冲昏了江泊简大脑:“当然是因为大哥你讨厌三姐,就算让阿福扔,也肯定是先扔她啊。”
江康安:“……我没有讨厌稚鱼,休要胡言。”
他偷偷看江稚鱼的脸色,她笑容沉静,看起来像是完全没放在心上,但环绕在兄弟俩耳边的冷笑暴露了她。
【姐把你放心里,你把姐踹沟里,好好好。】
江泊简后背一阵发凉。
他尝试补救,但江稚鱼显然没有要听的意思,缓慢踱步走了过来,像是准备捕猎的大型猫科动物一样。
【俗话说的好,打弟要趁早,不是没道理的!】
江泊简一步一步往后退,江稚鱼步步紧逼,在他求饶的话出口前,江稚鱼拎着他的衣领提起来,随手一丢。
“吱吱”声传来,院门重新关上,江泊简爬起来使劲敲了几下,也没有人给他开门。
他只能沮丧地垂着头走回去。
呜呜呜,三姐力气可真大呀,和阿福都差不多了吧……
晚间月明星稀,微风轻拂,江泊简缓慢走着,亭台层叠,花木扶疏,别有一番风味。
路过一片竹林时,江泊简诗兴大发,驻足摇头晃脑:“竹……”
竹叶被风吹得晃动,一片沙沙声,江泊简视力好,一眼便看出林间有黑影在动。
他压下心头惊惧,低声喝道:“是谁?出来!”
黑影动了动,然后猛地扑出来趴在他鞋面上,痛哭起来。
孩童的哭声伴随着沙沙的竹叶声,在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江泊简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想:“恒哥?”
黑影疯狂点头。
“哥哥~哥哥我好不容易才跑回来的。”
江泊简内心复杂地把他扶起来,他身上好似是从泥滚里爬出来的,江泊简手上也沾了一些。
他皱着眉,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恒哥浑然不知,抽抽噎噎道:“哥哥走后,他们把我压上马车,还要用绳子捆着我,本来已经快出城了,我趁他们出恭的时候,偷偷躲到了街角的泥坑处,等他们走后,我才跑了回来。哥哥,求您救救恒哥。”
不管是什么样的小孩子,这般委屈的哭起来终究是惹人怜爱,若不是听大哥和三姐告知了自己恒哥的真面目,自己此刻恐怕就被他骗过去了。
江泊简调整了自己的心态,不把他当一个小孩子看,而是放在和自己同等的位置上。
抛去了哥哥对弟弟关爱,江泊简的语气也变得冷酷起来:“之前你说是三姐教唆父亲,可我怎么听说,是因为二伯偷藏了相府的财物,才被父亲送去大理寺的?”
恒哥眨巴着眼,鼓起脸颊,语气不足道:“可是相爷只把她带去了大理寺,而且、而且我父亲不可能偷东西的!”
江泊简沉默地看着他,恒哥心虚地躲避着他的视线,良久后,江泊简才缓缓轻叹:“罢了,看在你叫一声哥哥的份上,我再派人送你回老家,莫要回来了。”
恒哥瞪大了双眼,如遭雷劈。
转身要跑被江泊简一把抓住,即使江泊简身体不好,但制服一个小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不再耽搁,压着恒哥走去马房。
恒哥自是不肯,上了马车还拼命挣扎着,几次咬向江泊简,江泊简将用来拴马的绳子绑住他,反手一个巴掌。
恒哥被打得一脸懵逼。
江泊简语气不善道:“念在你年幼,我不与你计较,此去若你能安分守己最好,若是不能,这条贱命也就不必留着了。”
恒哥惊恐地看着他,再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江泊简跳下车,并不避讳车里的恒哥,高声道:“若他想跑,直接杀了便是,尸首也不必拿回来,扔给那些野狗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