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祁将军突然召俺等前来所谓何事?”一名身高约莫八尺,虎背熊腰,留着一副络腮胡的将领瓮声瓮气道。
此人名为墨青,任麒麟军防守尉,正四品武职外官!
别看名字起的斯文,可其长相却与名字差了十万八千里,十足的一个夯货。
在整个麒麟军中墨青虽只是个正四品,可他除了楚天宁一人外谁也不服,便是楚年行他都不放在眼中!
这人要是犯起浑,谁他都敢打,除了镇国公楚天宁能镇得住他,其他谁来都不好使!
不过,也正因如此,他与乞塔人打起仗来勇猛无比,所以大多数军中将领对他都敬而远之,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即便此刻算得上是手握半个麒麟军的祁连玉也是对他颇有几分顾忌。
“墨将军稍安勿躁,本将深夜唤诸位将军前来实则是为了城外乞塔军兵临城下一事!”
祁连玉佯装忧虑道:“如今乞塔人围困武宁城已有数日,京都回信迟迟不到,我军士气日渐衰败,急需一场硬仗来挽回颓势,不知诸位将军有谁愿意领兵出城?挫一挫乞塔人的锐气?”
“俺去,老子一双宣花斧早就想砍了那群王八犊子的脑袋了!”墨青憨声喊道。
祁连玉微微点头不置可否:“除了墨将军以外,其余诸位将军都不愿领兵出战吗?难不成是怕了?”
此时一名儒将模样的将领脸色微变,立刻上前拱手道:“祁将军,如今京都那边尚未回信,大将军昏迷不醒,若是贸然出战,万一若是败了只会加重我军气势衰颓,得不偿失!末将以为应当遵循大将军先前的军令,谨防被乞塔人有机可乘!”
祁连玉轻抚胡须淡淡开口:“云将军所言也不无道理!”
而祁连玉身旁的环眼豹头将领却是冷哼一声道:“云逸,你若是怕了就安心的在军营中待着便是,老子愿意和墨将军携手出城会一会那些个杂碎!”
“你……”云逸脸色涨红,可瞬间便强行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他明白,这是巫亓想要激怒自己!
若自己着了道,岂不是遂了祁连玉等人的心愿了?
祁连玉见云逸欲言又止,心中暗道一声可惜。
正如云逸所猜想的那般,他本想借着巫亓激怒楚天宁一脉的将领,再假意劝阻,设套让他们立下军令状,这样便可名正言顺的派他们出城迎敌!
至于回不回得来?那就不是自己该考虑的了!
若是回不来倒也罢了!
倘若大败而归,正好借着军令状将他们军法处置!
如此一来,既能剪除楚天宁在麒麟军中的羽翼,又能让自己立威,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只是可惜啊!云逸为人太过谨慎,若是出言的是别人,这事儿也就成了!
不过,今日自己最终的目的并非是云逸,他们不过是顺手而为,不入套也无伤大雅!
“祁将军,末将倒是觉着云将军所言在理,本就士气大跌,如今还强行出城应战,实属不妥,还望祁将军三思!”
“季常胜,你这名字取得倒是挺霸气的,怎么胆子小的跟老鼠似的!”巫亓轻蔑一笑。
“巫亓,季某不过是为祁将军言明其中利害罢了,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季常胜,老子看你就是怂了!被乞塔人吓破了胆!若是怂了直说便是,反正又没让你上战场,你慌个球!”
“巫亓,你放屁!你他娘才是怂包!”
“闭嘴!”
祁连玉高声怒斥,二人瞬间闭口不言!
“帅帐乃是议事之地,不是市井之流的菜市场,岂容你等在此吵闹!谁若再胡言乱语,自己出帐领二十军棍!”
“喏!”
季常胜不甘心地应了一声,而巫亓正面露得意之色,挑衅着他!
咽不下这口气,季常胜刚要发作,却被一旁的云逸扯了扯,这才强忍怒意,扭头不去看巫亓!
“祁将军息怒,属下以为这仗是要打的,但不能这么打!”
“哦?不知房将军有何良策?”
看着房名贼眉鼠眼的模样,云逸心中顿时一沉。
房名本就是祁连玉的亲信,二人一唱一和想来早就已经商议好了,此时不过是在演戏给众人看罢了!
“末将以为,此战不仅要打,还必须得打!”
“为何?”祁连玉故作不解道。
“其一,正如祁将军所言,如今麒麟军军势衰退,急需一场硬仗来鼓舞军心,其二,我军常年与乞塔人交手,不敢说百战百胜,可也是胜多败少,这才能够死死压制对方多年,可眼下武宁城却一直高挂免战牌,避而不战!难免会让乞塔人猜测我麒麟军是否是军中出了问题,万一若是引得对方强行攻城,以如今麒麟军的士气,只怕届时这武宁城是守不住的,不仅如此,城破之时,这满城的百姓也将无一活口!”
“嗯,房将军此言有理!不知该如何打呢?”
“既然要战,那便得以雷霆之势横扫乞塔人,打出我军气势,令乞塔人心生畏惧,方才能够退兵而去!”
房名故作思索,面露迟疑之色道:“只是这领军之人选却不是普通将领可以担任的!”
“哦?我麒麟军将领各个身手不凡,勇武善战,房将军何出此言!”
房名拱了拱手,佯装苦涩道:“如今麒麟军面露颓势,而无论是墨青将军亦或是巫亓将军,即便是祁将军您都无法胜任明日这一战!”
骤然间,云逸脑海中冒出了一个令他脊背发凉的想法!
“房将军此话怎讲?”
“回祁将军的话,此战是为了挽回麒麟军军心一战,既是为了挽回军心,那自然便需要一位够分量之人来充当主心骨,而担任这主心骨之人不单单是只会领兵作战,还需能够提起因大将军昏迷而衰败的士气!”
房名此话一出,其司马昭之心,已然路人皆知!
楚天宁一脉的将领个个面露愤慨之色,双手捏得咯吱作响!
“原来如此!”
祁连玉故作恍然大悟道:“不知何人可胜任?”
“属下有一绝佳人选!”
“何人?”
“麒麟军校尉楚年行!”
这话一出,帅帐中不少人楚天宁的心腹将领都恨不得杀了他!
“哦?为何?”
“众所周知,大将军继陈老国公之后便一直统率麒麟军坐镇边陲多年,称得上是麒麟军的主心骨,而今却一直昏迷不醒,这才令众将士心生颓意,若是此时由大将军之子楚校尉站出来领兵出战,不仅能够重振军心,还能祛除众将士因大将军昏迷不醒而笼罩在头顶之上的阴霾,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
房名微顿片刻后接着道:“况且,虎父无犬子,楚校尉自打入伍便一直跟随在大将军身边,又常年待在麒麟军中磨练,耳濡目染之下想来也是深得大将军真传,大大小小的战役也是胜多败少,再者说,豫州一战中不难看出楚校尉深得大将军精髓,所以末将以为,楚校尉乃是不二之选!”
“房将军此言在理!”
祁连玉拍手称赞道:“那便传令下去,明日命楚年行领兵五千,出城迎敌!”
“五千?”
云逸大吃一惊,要知道武宁城外如今可是有着二十五万乞塔大军虎视眈眈,让楚年行领兵五千出城作战,这与送死何异啊!
云逸强忍怒意,咬牙开口道:“祁将军,五千人是不是太少了些?”
“是啊!年行才多大?如何能够单独领兵这般大的战事?”
“就是,往日小规模碰擦也就罢了,可眼下这是大军压境,五千人这不是去送死吗?”
“祁将军三思啊!”
“就是,还请祁将军三思!”
一众楚天宁心腹纷纷出言劝阻。
祁连玉眼眸微冷,沉声道:“乞塔二十五万大军不过是做做样子,真若是大举攻城本将自会派兵救援,难不成诸位将军以为本将是在坑害镇国公之子不成?”
“可……”
云逸还想说什么,便被祁连玉不耐烦的打断道:“年轻人多历练历练不是坏事儿,若不经历战场洗礼,往后镇国公如何放心将麒麟军交至楚校尉手中!”
不待众人继续开口,祁连玉便拍板定案道“好了,诸位将军不必多言,本将心中有数,都散了吧!传令兵,通知楚校尉,明日领兵五千,出城迎敌!”
“喏!”
出了帅帐,云逸与一众老兄弟均是面色难看!
“他祁连玉怎么敢派楚小公爷领兵出战,万一出了事儿,他就不怕大将军醒来之后找他算账吗?”
“这老王八我瞅他就没安好心!”
“此贼当杀!”
而云逸突然一愣,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祁连玉为何会如此有恃无恐敢派楚年行出兵,除非……除非祁连玉知道大将军永远醒不过来!那他又如何笃定大将军醒不过来?唯有一种可能……
越想越心惊,细想之下云逸冷汗都下来了,当即脸色大变,招呼都来不及同众人打一声,便匆忙朝着大将军所在的营帐狂奔而去,这会儿楚小公爷应该正在照看大将军才是,必须将这个消息提前告知小公爷,否则麒麟军要乱啊!
“云叔叔,你怎么来了?”
看着慌张掀帘而入的云逸,楚年行双眼布满血丝问道。
显然为了照顾楚天宁,他已经好久没睡好了!
云逸急切道:“刚才祁连玉召集我等入帅帐议明日出城迎战一事!”
闻言楚年行眉头微皱:“不是说好等京都回信吗?”
“我想他恐怕是等不及想要麒麟军的兵权了!”
“不用管他,他若是想要出战,便让他去吧,让叔伯们别接这个差事就是!”楚年行揉了揉眉心道。
“可……这……他……”
见云逸吞吞吐吐,楚年行心中似是有不好的预感道:“难不成是哪位叔伯接了这个差事?”
长叹一声,云逸便将先前帅帐议事一事娓娓道来。
听完之后,楚年行半晌没说话。
可身边的朱宏却是勃然大怒:“祁连玉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如此行事?小公爷不过是校尉,上面那么多参将、裨将不选,非得选小公爷?还只给五千麒麟军?这不是诚心想害死小公爷吗?娘的,有本事让他自己领五千麒麟军,看他敢不敢出城迎敌!”
云逸刚想开口,却被楚年行瞥了眼帐外晃动的人影,连忙抢先一步道:“云叔叔,无妨,我领兵出战便是!”
“年行,你糊涂啊!他祁连玉根本就没安好心,若是万一……”
“云叔叔,若是侄儿不领兵便是违抗军令,未战先怯不说,一个扰乱军心的罪名是跑不掉的,其下场不言而喻,领了兵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可祁连玉只给五千人啊?城外那可是二十五万乞塔大军,说是猛虎群狼都不为过,乞塔人可不是油菜花随你宰割!便是站着不动让你等砍,都得砍卷了刃!”
云逸一咬牙低沉道:“不如年行你走吧!让朱宏护着你出营,就说担心大将军病情,回京都请太医院的太医前来救治!”
楚年行苦笑着摇头:“云叔叔,他祁连玉都敢如此明目张胆说这话了,想来定是早有预谋,又岂会没有防备让我出营?若是被抓着了,未战先怯的帽子扣下,我也是一死,还会连累我镇国公府满门!”
冷静下来的云逸也是想通了其中的险恶,不由得大声咒骂:“祁连玉这鼠辈好生歹毒!明摆着用阳谋来逼年行你去送死啊!”
“云叔叔不碍事的,只是若我领兵出城之后,还请云叔叔照看好我父亲,我怕祁连玉不单单只是为了让我去送死!”
说到这,楚年行眼底深处闪过一抹担忧。
“放心,有我在,大将军不会有事,可……”
云逸叹了口气低声道:“我最担心的还是你啊!若是你出了事儿……这……这……让我如何同大将军交代!”
楚年行洒脱一笑:“我若战死,也是为国尽忠,全了我楚家忠勇的名声,再说了,放心吧,云叔,我命硬着呢!”
待到帐外人影消失,楚年行压低声音,面目狰狞道:“云叔,若是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记得将我真正的死因传回凉国公府,我陈哥和嫂子定会替我报仇,我便是死,他祁连玉一家也得替我陪葬!”
云逸知道楚家与陈家的旧事,也明白两家交情匪浅,自然相信陈行会替他报仇!
可楚年行说陈行会替他报仇自己懂,但这嫂子是何人?也没听人说凉国公府的小公爷成亲啊!
倒是有传闻他在京都的雨露阁中纳了个女校书为妾!
若是陈行在这必然要捶胸顿足仰天痛骂一番:哪傻逼造谣?毁我名声?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老祖宗诚不欺我!
不过云逸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好,若是年行你有个三长两短,云叔一定把话传到,但……记着,若有可能,一定要活下去!”
不是云逸等人不敢替楚年行报仇,而是若麒麟军内乱,这武宁城的百姓危矣,大商危矣!
“放心吧,云叔,我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