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衡水郡段家的门庭就是不一样。
虽说京都五姓世家之一的裴家门楣已然是极其大气,但更多透露出内敛的书香气息。
而相比之下,这衡水郡段家的门庭则显得极其奢华,无一不在印证“富贵逼人”四字的真谛。
看着犹如诗中所言的琼楼玉宇,陈行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做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了!
自家的凉国公府在整个大商的身份地位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即便如此尊贵,若与段家相比,门头倒是显得寒酸了些!
“陈公子,里面请!”
“叨扰了!”
院内正在打扫落叶的仆人,一瞧见段柒柒进来,赶忙上前行礼:“大小姐,回来了?”
段柒柒微微点头道:“吩咐下人收拾出几间干净的厢房,今日有贵客登门!”
“喏!”
“对了,爹爹呢?”
“老爷在堂厅会客!”仆人低头答道。
“会客?”
闻言段柒柒柳眉微皱,似是猜到来人是谁,语气略带厌恶道:“又是那人!”
仆人面露窘迫,像是知道自家大小姐不喜那人一般,尴尬地点了点头!
陈行倒是不在意,随口便问道:“可是不方便?”
“无妨,不过是个仗着有功名在身便来我段家显摆的秀才罢了,与广德比起来,差得远了!”
段柒柒似是不屑,冷哼一声:“罢了,本想领诸位先见见我爹爹,没承想遇到了讨厌鬼,还请陈公子与清雪姐姐随我来,去我……”
“大小姐,老爷请您去堂厅见客!”
恰在此时,一名管家模样的老者躬身来到段柒柒面前。
“不见!”
段柒柒想都没想便拒绝了。
“大小姐,如今乌公子是带着聘礼来的!听说前些日子秋试,乌公子高中举人,待得明年春闱便可参加进士考试,故而这才特意前来提亲,想要在春闱之前双喜临门!”
听到秋试二字,陈行双眸微眯,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李清雪一瞧见自家夫君这般模样,心中顿时了然,连忙开口道:“段妹妹,既然妾身与夫君登门打扰,自当是要拜见长辈,若是故意登门而不拜见,倒是显得妾身与夫君失了礼数!若是此事传回京都,恐会被家中长辈责罚!”
段柒柒想了想,却也是这么个道理。
毕竟陈行上门也是为了与段家生意上的往来,若是因为这点小事而坏了自己与广德的好事,届时,后悔都来不及!
罢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知道了,我这就去!”
段柒柒心不甘情不愿地应承了下来,扭头对着陈行道:“一会儿若是遇着什么令陈公子心生不满之事,还请陈公子多多包涵,那人成日里就将圣贤之道常挂嘴边,特别瞧不上我等商贾之人,若是陈公子想要达成与我段家合作之事,还请忍耐一二!”
陈行点了点头:“无妨,读书人自是有些傲气在身上的!”
段柒柒却撇了撇嘴:“读书人当有傲骨在脊,唯独不能傲气傍身!”
陈行听到这话眼前一亮,不由得称赞道:“没想到段姑娘竟这般有见地!”
听到陈行夸赞声,段柒柒双颊微微泛红,小声嘟囔道:“这是那日我与广德逃命时,他同我说的!”
“原来如此!”
陈行默默记下了,心中更是打定主意要推举这位傲骨在脊的温广德入朝为官,与他相比,颜如卿这类沽名钓誉之辈,着实可笑了些!
几人刚迈进堂厅,便听到一道尖锐的嗓音在那儿高谈阔论圣贤之道,大有一副指点江山的气势,仿佛有了他,大商便犹如汉昭烈帝有了诸葛武侯一般,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而堂厅首座的中年人则是频频点头,轻抚胡须,一副静听聆训的模样。
二人如此怪异荒诞的模样,差点令陈行笑出声来。
一见段柒柒走了进来,这位长相颇为阴柔的读书人,双眼顿时被贪婪之色取代,恨不得下一秒就将段柒柒剥干吃净。
然而可这抹贪婪之色仅仅是一闪而逝,转瞬间又恢复了清明,快速起身对着段柒柒行礼。
“乌桓阙见过段姑娘!”
可乌桓阙的神色全被李清雪瞧得真切,蛾眉频蹙的同时心生反感,难怪段柒柒不喜此人,俨然一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作派!
陈行微微摇头,这人太过虚伪。
男人好色点没什么,但你不能急色,那样就显得很low!
若遇上心仪的女子,男子大可以尽情施展自己所长,吸引对方,毕竟这男女交往之事,中间的过程总是令人愉悦的。
可若是什么都不做,直接逼着人家洗干净躺床上等你,那多无趣。
正如前世网上所言,得到你的人和你的心有何不同?
答案自然是得到我的心能解锁更多姿势,就比如,如今的李清雪。
“陈公子,清雪姐姐,我来为诸位引荐,这位便是家父!”
段柒柒又一指陈行与李清雪道:“这二位是京都来的贵客,陈行陈公子与其夫人李清雪!”
起初乌桓阙没有看见李清雪,一双贼眼死盯着段柒柒,可在介绍之后,乌桓阙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李清雪,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而这一幕恰巧被陈行尽收眼底,心里也逐渐起了杀意!
倒不是陈行嗜杀亦或是小气,清雪的长相本就极为惊艳,加之初为人妇,褪去了七分少女的青涩,多了三分少妇的妩媚,吸引年轻男子也属正常。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可乌桓阙的眼神太过令人作呕,完全没有将陈行放在眼里,即便段柒柒已经言明,李清雪是自己的夫人,可这乌桓阙的眼神中却依旧充斥着令人生厌的欲望!
不过好在,听到京都二字,乌桓阙也算是识趣,连忙收回目光,恭敬一礼:“举人乌桓阙见过陈公子!乌某观陈公子气宇轩昂,似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不知陈公子师从何人?如今又有何功名在身?”
这话听起来像是初相识之人在套近乎攀交情,可若是从当下情形来看,就有些拉踩的成分在内。
很明显乌桓阙想借着自己举人的身份对陈行踩上一脚,以此来彰显自己“谦谦君子”的形象,博得段家父女甚至李清雪的好感!
殊不知,他所在意之人中,除了段柒柒的父亲外,其他几人对他此举均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就连一同随行而来的赵勤、王勉等人也是在心中冷笑连连。
比身份?陈行随便拎出来一个身份都是他乌桓阙此生遥不可及的,更不用说如今大商的女帝还钟情于他。
若谈身份,便是进士都不见得能见上陈行一面!
陈行没理会他,而是对着段柒柒的父亲拱了拱手:“陈行见过段伯伯!”
段鸿程神色不喜,端起茶盏轻抿一口,似乎没听见陈行的话一般。
陈行哪里不知道,这老家伙是在对自己没有理会乌桓阙的问话而心生不满,专门给自己下马威呢!
仿佛没有理会乌桓阙是对他段家极大的不尊重。
陈行心里这个憋屈啊!
若是放在平日里,你他娘连见自己一面的资格都没有,现在倒好,和自己摆上谱来了!
可没办法,这会儿看在段柒柒的面子上,不,准确来说,是看在温广德的面子上,陈行忍下了这口鸟气。
而一旁的乌桓阙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不理我?无妨,自会有人拿捏你!
段柒柒面露难堪,对着段鸿程道:“爹爹,这二位是女儿的好友,如此怠慢是否有失礼数?”
段鸿程尚未接话,便听乌桓阙插嘴道:“段小姐此言差矣!”
听到乌桓阙的声音,段柒柒顿时心生厌恶,甚至连看他一眼的心情都欠奉,索性扭头不去搭理他。
“放肆,爹爹平日里就是这般教你待客之道都?”
见段柒柒这般不将乌桓阙放在眼里,段鸿程气得一拍桌子,指着自家女儿便开口呵斥道:“乌公子何等身份?年纪轻轻便已高中举人,待得春闱之时,便是进士也不在话下,再看看你,都结交的是些什么人?你莫要不识好歹,枉费乌公子一番心意!还不速速给乌公子赔礼!”
段鸿程呵斥段柒柒的声音在乌桓阙耳中听来犹如天籁之音,整个人都心念通达,飘飘欲仙,甚至配合着段鸿程频频说着岂敢、段伯伯秒赞等虚伪至极的话语!
殊不知,他这看似谦逊有礼的形象,在陈行等人眼中完全就是表里不一的小人行径!
见段鸿程骂得差不多了,也替自己出了口恶气,乌桓阙这才站出来打圆场:“段伯伯消消气,莫要动怒!柒柒交友不慎,实非她之过错,本就是闺阁女子,又无阅历,见识浅薄些倒也正常,往后乌某多教她便是!”
“你听听,你听听,人家乌公子如此通情达理,还在为你开脱,再瞧瞧你,我段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逆女!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听到乌桓阙的话,段柒柒顿时炸毛了,除了他的这番说辞令人心生厌恶,同时也是因为他口中的柒柒二字,如此亲昵的称呼唯有亲近之人亦或是家中长辈方可唤她!
可他乌桓阙是何人?与自己非亲非故,更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凭什么敢如此亲昵的称呼自己?
“柒柒也是你能叫的?”
见段柒柒柳眉倒竖,乌桓阙眼底的怨毒之色一闪而逝,不过面上还是装作恍然大悟道:“还请段姑娘恕罪,在下一时口快,失了礼数,还请见谅!”
说着还恭恭敬敬地朝着段柒柒行了个作揖礼,那模样像极了真心悔过,前提是如果陈行刚才没有瞧见先前他眼底的那一抹一闪而逝的怨毒之色!
“放肆,乌公子如何唤不得?不日你二人便将完婚,届时都是一家人,有何唤不得的?无非是早些改口而已!”
一听到段鸿程的话,段柒柒如遭雷击,似是不可置信般指着乌桓阙,看着段鸿程问道:“爹爹,你说什么?你要女儿嫁给这种阴险狡诈的小人?”
“放肆,乌公子如今已是举人的功名,你又是何等身份敢如此辱骂乌公子?”
“乌公子书香传家,不嫌我段家是粗鄙简陋的商贾之家,以三书六聘之礼,前来明媒正娶,你还不知足?难不成你就非得……非得……”
乌桓阙轻笑一声:“无妨,段伯伯,乌某也听闻坊间传闻段姑娘与温兄之事,二人患难与共,历经生死,乌某也很是佩服,说起来乌某与温兄还是同窗之谊,温兄的才情便是乌某也自愧不如啊!若是温兄也能秋试,想来举人的身份必有他一份,只是可惜……哎”
“都是谣言,都是谣言!”段鸿程讪笑着解释道
乌桓阙故作惋惜的样子无耻至极,着实令陈行这个外人都看不过去了。
这乌桓阙嘴上说着可惜,可脸上哪有半分惋惜之色?就差把庆幸二字给纹在脸上了,当真是一张纸上画三个鼻子——脸都不要了!
“乌公子莫要妄自菲薄,自古都是以成败论英雄,他温广德时运不济,无法入仕,这便是他的命数,而乌公子秋试一次便高中,才华必然在温广德之上,待得明年开春,春闱之际定然能一飞冲天,从此便能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以乌公子的才情,封侯拜相指日可待,你二人将来的路已然是有着云泥之别,莫要被俗事牵绊了心神!待与小女完婚之后,便只需苦读,静待春闱到来才是大事!”
“伯父言之有理!是乌某着相了!”
听着段鸿程宽慰的话,乌桓阙心中大喜过望,自己与段柒柒的好事将近,今日来段府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
段柒柒听到二人对话,美眸泛起一股雾气。
短短半盏茶的功夫,他们二人就敲定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完全没有过问自己的意思,不,或许自己的意愿在他们二人看来根本就不重要!
“女儿不嫁,要嫁爹你自己嫁,我说什么都不会嫁给这个诡计多端的小人!”
“胡闹!”段鸿程气急败坏,胡须微微颤抖,指着段柒柒道:“自古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看来为父素日里太过娇纵与你,才令你养成如此恶习,竟敢违抗父命!来人啊!将大小姐禁足府内,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将她放出来,否则老夫打杀了你等!”
“喏!”
陈行看着眼前一幕不由得心中暗暗感叹:落井下石、见利忘义、趋炎附势,攀龙附凤,这便是世间本来的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