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就连安宁公主也是惊惧不已,她不由好奇地打量起被吊在宣武门上的陈行。
凉国公府三儿子的胆子竟如此之大?敢屠戮皇亲国戚?
陈行语气森冷:“孙子,老子陈行今天就把话放这里,若是你还敢跟着世家那群小崽子行如此下作之事,我必亲手活剐了你!”
“混账!”
听到这里,安宁公主哪里还坐得住,强忍嗓子不适怒斥道:“你身为臣子,肆意屠戮皇亲国戚不说,如今竟不知悔改,还敢口出狂言,威胁皇室子孙,本公主看你是活腻了!来人!”
陶牧侧身上前,声音无奈道:“安宁公主息怒,此事皆由六皇子所起,陛下命臣将六皇子带进皇宫对质,至于陈小公爷如何处置,还需陛下圣裁!”
“陶统领,你天鹰卫就是这般对我皇室族亲的?”安宁公主咬牙切齿问道。
陶牧心里苦不堪言,我能怎么办?要不你找你姐说理去呗?她都在陈行这儿吃过亏,你这才哪儿到哪儿!
不过……若是这对姐妹都对陈行?
这等争风吃醋的话本趣闻若是发生在皇室……不行,这不是自己一个当臣子该想的事儿!
陶牧赶忙将邪念甩出脑后,一抱拳:“安宁公主,此间事情,陛下自有决断,还请安宁公主莫要插手,否则一旦引起陛下震怒,后果不堪设想!”
转头吩咐两名禁卫军道:“你二人且将陈小公爷看好,若是出了事儿,提头来见!”
随即又对安宁公主道:“臣要带六皇子前往崇明殿,告辞!”
看着陶牧离去的背影,安宁公主紧咬牙关,狠狠地瞪了一眼有恃无恐的陈行,半晌才憋出两个字:“回去!”
“喏!”
“傻逼!”陈行轻啐一口。
一旁的周成与齐衡再看向陈行的眼神都变得敬畏无比,屠戮皇亲国戚?这尼玛是个狠人啊!
……
“陛下,六皇子已带到!”
“嗯!陶统领先起来吧!”秦若澜点了点头,淡淡道。
“谢陛下!”
而一旁的秦羽川听到这话,下意识也以为自己可以起身,立刻随着陶牧站了起来。
却突然听到一声娇斥:“跪下!”
秦羽川身子一抖,又跪倒在地,口中高呼:“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秦若澜美眸冰冷:“秦羽川,朕且问你,昨夜之事究竟如何?你给朕一五一十的道来,若是胆敢有半个字欺瞒,莫要怪朕不念血脉亲情!”
“臣弟不敢,臣弟不敢!”秦羽川磕头如捣蒜,他是真怕自家这个大皇姐。
“说!”
然而即便秦若澜如此为其言明利害,可还是忽略了一个能被世家当枪使的六皇子,又能聪明到哪儿去?又岂会领会她话中那句血脉亲情的深意!
秦羽川眼底嫉恨之色一闪而过,便开口:“那日臣弟与表弟表妹约好一同外出游玩,回宫之时,遇上了表弟的好友,于是盛情相邀之下,我们决定去悦来酒楼小酌几杯,没成想,碰到了一同前去的王首辅嫡女,臣弟对她一见倾心,恰巧其中一人乃是表妹裴芳的闺阁好友,她俩见臣弟与王姑娘情投意合,故而在她们的撮合之下,臣弟、臣弟便与王怜私定终身……“而那陈行,他早就对王怜存有非分之想,又见臣弟夜送王姑娘归家,心怀怨恨之下,不敢对臣弟动手,才转头假借陛下诏令,对我母妃的氏族举起了屠刀,还望陛下还我母妃裴氏一个公道啊!”
听到这里,秦若澜死死抓紧龙椅上的扶手,看着底下依旧滔滔不绝的秦羽川,顿时心灰意冷。
王怜与他情投意合?
天大的笑话,若说王怜对陈行如此,秦若澜深信不疑,可若说是对他?狗听了都摇头!
言语间漏洞百出,还说陈行不敢对他下手?
不敢对你下手,你身上的鞭痕怎么来的?你又是如何成了这般模样?你当满朝文武都是傻子吗?
哀莫大于心死,秦若澜明白,这六弟终归是没得救了!
秦若澜脸色阴沉,语气听不出喜怒:“秦羽川,朕问你最后一遍,你先前所言可句句属实?若是现在改口,尚还来得及!”
秦羽川低着头偷偷瞟了一眼裴昌山,后者微微点头,这才一咬牙道:“臣弟所言句句属实,还请陛下明鉴!”
莫友芝听完这话摇了摇头:这六皇子,蠢笨如猪,事到如今还以为裴家能够翻起浪花,女帝明显有备而来,一而再,再而三给你机会悔过,尚不知珍惜,着实可笑!
此时,五姓世家之一的魏家魏正远亦是刑部尚书,跨步而出道:“陛下,凉国公父子罔顾圣恩,恃宠而骄,仗其功高藐视大商律法,肆意屠戮崔、裴两家,无视皇家尊严,臣……”说着撩起官服,跪在地上朗声道:“恳请陛下,褫夺其爵位,依律严惩凉国公府父子,还大商一个朗朗乾坤!”
有魏正远带头,身后一群五姓世家的子弟以及师出门下的官员纷纷拜倒,齐声高呼:“请陛下,褫夺其爵位,依律严惩凉国公府父子,还大商一个朗朗乾坤!”
叶明远适时开口:“陛下,纵观史书,灭国之朝,无一不是亲小人,远贤臣,重奸佞,轻忠良,还望陛下以史为鉴,明辨是非!”
秦若澜玉手攥紧,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若不是今日自己留了后手,恐怕真的要被这群世家逼宫了!
刚想起身,却听一声冷哼传来。
魏正远面色不善盯着蒋成刚道:“长平侯这是何意?可是觉着我等说的不对!”
蒋成刚早就忍不住了,正想开骂,却被陈世忠拽了拽他的官服,努了努嘴!
就见一名身材有些修长,长相颇为斯文的男子出列道:“魏大人多虑了,蒋侯爷不是说你说的不对!而是觉着你们……在他娘的放屁!”
魏正远语气一滞,指着男子怒斥道:“威武候,你大殿之上口出此等污言秽语,将陛下置于何处?”
若是仅凭外表便断定眼前这位男子是个斯文人,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威武候这个封号可不是一般人能弄来的,便是勇猛无比的蒋成刚也不过被封了个长平侯,而这位看似儒雅随和的男子,他的爵位封号可是威武!
至于这威武二字如何来的,那你可得问问死在他手上的西戎人了!
当初大商战火纷飞之际,曾有个西戎部族首领领兵攻打琼州,见着宋林峰便出言调侃他面若冠玉如女子般白净,更是打趣的要将他收入帐下当个男宠豢养。
您猜怎么着?
威武候宋林峰一人亲帅三千琼州军杀入草原,深入腹地,硬生生将这部族从上到下屠了个干净,最后更是将这一部族人头尽数割下,带回琼州城筑京观。
而接到求援赶来的其他氏族看着眼前浑身是血,状若恶鬼的宋林峰,被吓得无一人敢上前,便是座下骏马也嘶鸣着朝后退去!
只能眼睁睁看着宋林峰带着人头事了拂衣去。
“陛下,臣是个武将,不懂什么繁文缛节,但臣对陛下绝无不敬之心!”宋林峰跪地恭声道。
秦若澜轻笑道:“无妨,便是先帝在时,也常和朕说起威武侯在朝上怒斥众臣一事!”
言下之意便是,我知道,我习惯了,我爹都不说你,我说你干嘛!
“谢陛下谅解!”宋林峰起身对着秦若澜道:“陛下,臣以为魏大人说凉国公恃宠而骄,肆意屠杀皇亲国戚,实乃无稽之谈!”
“凉国公满门忠烈,其子陈武成、陈武德更是为国尽忠,死于敌人暗算,若这也算是恃宠而骄,敢问魏大人,你的儿子为何没有为大商马革裹尸?战死沙场?”
魏正远脸色一红:“威武候,我儿乃是读书人,并不曾习武,况且陈大公子与陈二公子的为人,便是我等文人也敬佩不已,只是陈行此子却有辱凉国公府门楣,还请威武候莫要混为一谈!”
“好,便如你所言,我们来说陈小公爷!”
宋林峰嘴角一咧:“敢问崔大人,你说陈小公爷肆意屠戮你兄长崔晟诚一脉,可有实证?”
崔晟骐脸色阴沉:“我兄长满门被灭,如何有实证?”
“好,那本侯便替你找来实证!”
宋林峰转头对着秦若澜道:“还请陛下传唤安怀门外的山桑县百姓以及孔家家主孔青书上殿!”
蒋成刚疑惑道:“老家伙,这是你安排的?”
凉国公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我安排个屁,他宋林峰什么人你不知道?除了龙椅上坐着的,谁都不认!”
蒋成刚若有所思道:“这倒是,宋林峰这兔儿爷只认帝印不认人!”
秦若澜面露笑意:“准!”
王承瑞来到殿外,高声道:“传安怀门外山桑县百姓与孔家孔青书上殿。”
随着孔青书迈入殿门,便恭敬地跪倒在地:“草民孔青书,见过陛下!”
“孔老请起!”转头对着王承瑞道:“来人,赐座!”
一听这话,孔青书立刻起身板着脸道:“陛下,不可!自古庙堂之上君坐,臣立乃是古训,为臣子者怎可与帝王同坐,若是如此,帝王威严便丧失殆尽,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秦若澜摇头苦笑,这孔青书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于死板!
“也罢,孔老若是累了,便和朕说一声便是!”
“草民不累!”
秦若澜哑然一笑。
而其余的山桑县百姓则是惶恐不安,头都不敢抬,瑟瑟发抖地颤声道:“草……草民见过……见过陛下!”
“无妨都起来吧!”
允许起身的百姓则是眼睑低垂,局促不安,不敢直视秦若澜,否则定然会认出这位龙椅上的女帝,便是曾与小公爷一起出现的秦若澜。
宋林峰缓缓开口道:“今日请孔老与诸位前来实则是想请各位如实叙述,陈行陈小公爷究竟有无在山桑县肆意屠戮世家与百姓!”
早就被吓傻的百姓,这会儿哪儿敢说话,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掉脑袋!
孔青书刚想开口,却被宋林峰打断:“诸位,事关陈小公爷的身家性命,还请如实相告!”
这时,一名老妪站了出来,强忍着心中惧意低着头道:“老婆子年纪大了,活得也够久了,便由我开口来说吧,哪怕有人报复,我也活够了!总不能叫为我等做主的陈小公爷寒了心不是!”
秦若澜心中微微泛酸。
这位老妪秦若澜也认得,当日陈行便是与她席地而坐,问她有无官兵克扣她的口粮,还帮着他盖房子的老人家。
“陛下,老婆子不懂什么规矩,若是惹恼了陛下,还请勿怪!”
“无妨,婆婆尽管说便是!”秦若澜语气柔和道。
“这山桑县在陈小公爷没来之前,已经是十室九空,余下的也就是我等这种走不动的老人亦或是些妇孺,他们崔、吕、李等几个大家族将我们逼的……”
随着老妪缓缓道来,朝中不少人都义愤填膺,蒋成刚更是在听完后破口大骂:“杀得好!大快人心,小三子杀得没错!”
而底下崔家一系之人则是越听越心惊,越听越害怕!
崔晟骐强忍惧意道:“陛下,莫要听信此老妪一面之词,此老妪乃是宋林峰请入……”
孔青书当即怒声驳斥:“若是这位老人家的话不可信,那老夫的话呢?”
崔晟骐当即闭口不言。
“陛下,臣前几日去往山桑县,为的便是一观其真容,说来惭愧,老夫先前受人诓骗,未经查实便擅自认定小公爷品性不佳,可在去到山桑县这几日,老夫也询问过当地的百姓,他们的回答无一不是在称赞陈小公爷,歌颂陛下功德!是陛下与陈小公爷还了他们一个安定繁荣的山桑县!”
说着孔青书朝凉国公的方向跪拜道:“如今想来是老夫先前眼盲心瞎,错怪了陈小公爷,是老夫的不是,还望凉国公海涵,凉国公替大商养了个好儿子啊!青书在这给你赔罪了!”
陈世忠连忙侧开身子,上前扶起孔青书道:“使不得,使不得!孔老如此,着实令世忠汗颜!犬子当日之事,陈某至今无颜面对孔老!”
“无妨,那一巴掌抽的好,抽的好啊,抽醒了老夫这个一把年纪的老糊涂!”
然而总有那些个不怕死的玩意儿,就比如,秦羽川。
“陛下,即便崔家崔晟诚有罪,可我母妃裴家何罪之有?”
秦羽川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扳倒陈行,替母家报仇雪恨!
莫友芝摇头轻叹: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养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王成明却突然睁开了双眼。
横跨一步:“陛下,六皇子说臣女与其情投意合,私定终身,臣以为,此事实乃六皇子秦羽川会错意了,小女生性柔和,对谁都是礼遇有加,况且,小女心中早已有了心仪之人,并与其定下婚约,还请陛下明鉴!”
“哦?”
秦若澜心中纳闷不已,王怜什么时候定亲了?这倒是个新鲜事!
难不成……是陈世忠与王成明商量好的“假婚约?
随即将目光投向陈世忠,恰巧陈世忠也将疑惑道目光投向秦若澜,二人相视一眼,均是顿感困惑!
“不知王爱卿可有证据?”
“这是婚书,还请陛下过目!”王成明从怀中拿出纸张递给了王承瑞。
王承瑞仔细查看一番并无问题,这才交由秦若澜。
而当秦若澜将婚约展开之时,一张俏脸霎时惨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