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口小儿,你说什么?”
“骂你呢?听不懂人话?”陈行掏了掏耳朵,看都不看一眼孔青书愤怒的表情。
“放肆,孔老何等身份,你也敢口出狂言!”
“就是,难怪不尊礼数,敢对文人用刑!”
“竖子猖狂!”
孔青书身后的一众学子,纷纷开口呵斥陈行。
言语间充斥着数不尽的怒火与怨恨!
反观陈行,面色坦然,一副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模样,不急不缓地从怀中掏出一物,对准众人。
秦若澜与陶牧见到陈行将手深入怀里的时候,便暗道不好。
等他掏出燧发枪的那一刻,更是脸色大变,焦急出声。
“不可!”
“小公爷息怒!”
然而,两人的劝阻似是并没有传到陈行的耳中一般!
只见原本对着众人的枪口,随着陈行举起的手臂,也移向了天空。
“砰”的一声炸响,宛如晴天惊雷,令人心胆俱寒!
让原本叫嚣怒骂的一众学子顿时噤若寒蝉!
除了山桑县一行中早已见过此物的众人外,秦若澜身旁的一众大臣也是被这一声巨响吓得呆愣在原地,他们从未见过能发出如惊雷般巨响的武器!
一众朝臣个个口呼护驾,却跑得一个比一个快,唯有王成明等几名文人与数名武将挡在女帝身前进言:“陛下速速回宫,臣等断后!”
禁卫军口中高喊保护陛下的同时,也将手中的剑戟对准了陈行。
秦若澜平静地拨开挡在身前的众人道:“无妨!都退下吧!”
众人似有犹豫,却还是遵照女帝的话散开,却也不敢离女帝太远!
陈行根本没空管周围的发生的情况,而是眼眸泛起冷意,拿着枪一指众学子,寒声问道:“你们谁再骂一句试试?看小爷能不能在你们身上打几个窟窿!”
孔青书毫不畏惧陈行的威胁,拨开众人,孤身上前怒道:“竖子休要在此逞凶,老夫就站在这,有本事,就杀了老夫!”
“倚老卖老的老家伙,你真当小爷不敢?”
陈行面色一寒,手中燧发枪直指孔青书。
人类对未知的事物总是充满恐惧,这无关胆量,而是自人类诞生以来就刻在骨子里的一种天性。
再加上先前那一声巨响,如今被这根黑漆漆的洞口指着,即便是这位名满天下的东州孔氏家主此刻也不过是在强装镇定。
在陈行拿着燧发枪指着孔青书的那一刻,秦若澜就已经朝着陶牧使了个眼色,后者当即就赶到陈行身边恭敬道:“小公爷,还请将此物收回,万一要是出了意外,到时候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秦若澜倒是想亲自上前劝阻,奈何如今身份是大商女帝,根本就无法出面!
陈行对陶牧的劝阻充耳不闻,手中的燧发枪始终不曾放下。
陶牧见劝不动,也是面露苦涩地看向秦若澜。
就在两人为难之际,陈世忠适时出声呵斥:“放肆,狗崽子,哪个允许你拿凶器在陛下面前逞威的?你莫不是想以下犯上,找死不成?”
陈世忠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相当有水平,只是怒斥陈行在秦若澜面前不分尊卑,却只字不提孔青书半句!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都敢弄我儿子了,还指望我给你好脸?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令西戎闻风丧胆的战神陈世忠呢?
言下之意便是,我陈世忠效忠的只有女帝陛下一人,至于什么狗屁东州孔氏之流,老子根本就没把你当盘菜!
来之前,陈行满脑子就是对女帝以及这位东州孔氏家主感兴趣,所以下意识忽略了秦若澜身旁的朝臣,再加上一来就听见孔青书在诽谤自己,宛如当年怒骂苏妲己是祸国殃民的妖女一般,陈行顿时怒上心头!
而本就无处发泄的怒火,这会儿还偏偏碰上一个不怕死,敢骂自己狗崽子的,这不巧了嘛这不!
陈行紧盯着孔青书的目光瞬间转向声音的来源,怒火化为言刃脱口而出:“老子看你才是狗崽……爹?”
当看清楚骂自己的人是陈世忠时,陈行恨不得猛抽自己两巴掌。
陈世忠冷笑一声:“哟,你是谁老子呢?接着说啊?来,你刚想骂什么来着?继续说,老子在这听着呢!”
陈行哭丧着脸道:“爹,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
紧急避险之下的素质三连,让秦若澜一时没忍住“扑哧”一声娇笑出声。
还好众人的目光都被陈世忠与陈行吸引过去,这才没有发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女帝竟然笑了!
小环连忙轻扯女帝袖口提醒她,后者这才再次板起脸,摆出帝王的仪态!
陈世忠一边冷笑,一边随手扯下距离自己最近的叶明远腰间的玉带,后者刚想出手夺回,却又担心官袍松懈,于御前失仪,只得两只手死命地抓紧官袍,口中拼命叫嚷道:“凉国公,快还回来,那是我的玉带!”
陈世忠理都不理叶明远,一步步逼近陈行,冷笑连连:“陈小公爷好大的威风啊!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已经是国公爷了呢!”
“那什么,爹,我错了,真错了!刚没看见您老人家在这!”陈行胆颤地一边后退,一边求饶。
“哟,还拿着呢?”陈世忠眯起双眼:“怎么着?想冲着我来一枪?”
陈行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燧发枪还拿在手里,慌忙解释道:“孩儿不敢,这不刚打完一枪,还没装弹药呢!不信你看!”
为了证明清白,陈行还冲着陈世忠连续扣动了几下扳机!
他这一扣扳机,可把陈世忠吓坏了,下意识后退半步,用手臂护住脸面!
就是他这么一护,让不少早已对陈世忠不满的文臣们看了笑话,阴阳怪气之声随之传来!
“哟,陈老国公,你儿子好像不怎么听你的话啊!”
“谁说不是呢!这种逆子,换我,早就打死他了!”
“唉,各位同僚,话不是这么说,没听人家陈小公爷刚说嘛!他才是老子!”
蒋成刚这会儿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冲着陈行喊道:“小三子,给叔叔打,出了事儿,叔我替你扛着,到时候来我家当我儿子!”
当瞧着陈世忠下意识的反应时,陈行的心就已经凉了半截。
完了,让这便宜老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失了面子,这回去还不得把自己往死里打?
当即将燧发枪朝怀里一揣,拔腿就跑。
秦若澜又怎么会不知道陈世忠的用意,从他出言呵斥陈行的那一刻起,就是在保护他。
满朝文武能做官做到崇明殿上来的,又有几个是傻子?他们又岂会看不出,只是不点破罢了!
毕竟谁都清楚,若是一旦撕破脸,将平衡打破了,以东州孔氏的影响力,整个天下文人都将对陈行群起而攻之。
而在大商,若是文人的代表是东州孔氏,那么武将之中,陈世忠便是招牌!
倘若引得两方对立,届时,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内乱一起,外患必然闻风而动,到时候整个大商都将生灵涂炭!
这是任何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故而谁也没有戳破,无非是调侃两句,讨个嘴上便宜,最多也不过是拱把火,想看看老子打儿子罢了!
反正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总比看打嘴炮来得有意思得多!
“你们父子二人不必在此惺惺作态!”
这话一出,秦若澜心中不免叹气,果然,这老东西没这么好糊弄啊!
原本因为陈世忠与陈行的闹剧而逐渐淡忘了孔青书等人之时,这位东洲孔氏家主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当即冲着陈行质问道:“陈行,那日你当着山桑县诸多百姓的面,对崔晟诚长子行磔刑,逼他招供,想要以此来获得证词,为你自己铺一条青云路,这可是事实?”
孔青书都出声了,陈世忠也不好继续动手,明眼人虽都知道你这是在护儿子,可人家都发话了,你若还继续装傻充愣,那你陈世忠可真是不把孔青书当人看了!
无奈之下,陈世忠想要替陈行背下这口黑锅,可没等他开口,就听身后陈行嚣张无比的声音传来。
“怎么?崔晟诚是你私生子?你替他跑我这来讨公道?我就说他们三不是同一个爹,崔晟诚还不信,为此还差点要和我拼命!看吧,这亲爹不就找上门来了嘛!”
听到陈行的发言,在场众人无不惊掉下巴,陷入自我怀疑:是……我等听错了?陈行说的这叫什么混账话!
“你……你……”孔青书被陈行气得话都说不出一句。
而礼部右侍郎崔晟骐更是怒不可遏,当即冲出人群:“黄口小儿,你胆敢如此辱我母亲,我要杀了你!”
陈行疑惑地看着眼前与崔晟诚有几分相似之人开口试探道:“你是?”
突然像是恍然大悟一般,一拍脑门:“想起来了,你就是过继给京都崔家的那个崔晟诚他二哥是吧?”
不等崔晟诚作答,陈行满脸不解地看向孔青书道:“我就纳了闷了,你说人家苦主的二哥来找我还有几分道理,也称得上师出有名,你说你找我算哪门子事儿?莫非老家伙,你真是他亲爹不成?”
“休得胡言乱语!竖子,找打!”
崔晟骐哪里还忍得住,当下目眦欲裂,挥舞着拳头就朝着陈行砸来。
陈行双眼一眯,当即摆出拳击中的传统式站架。
众人尚在疑惑陈行为何摆出此等怪异造型之时,崔晟骐的拳头距离陈行的面门已不足一尺之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陈行会被这一拳击中的时候,只见他脚下步伐一错,左手架开这一拳,右手猛然出拳,速度之快,令不少人都为之咋舌!
崔晟骐顿觉如遭雷击整个人朝后仰去,鼻血更是瞬间喷涌而出!
翠儿这才明白,为何少爷每日都会对着他口中所谓的沙袋挥拳!
见崔晟骐倒地不起,捂着鼻子惨叫连连。
陈行撇了撇嘴:“傻逼,老子是练拳的!或许打不过当兵的,但是对上你这等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老子只想说,我要打十个!”
这一拳不仅令陈行心中燃起了莫名的自信,甚至此刻他觉得自己强得可怕!
“还有谁看小爷不爽的,一起来!”陈行左右拳相撞,挑衅似的看着孔青书等人。
就在此时,蒋成刚唯恐天下不乱:“小三子,刚刚范原、叶明远还有魏正远这三个老家伙向陛下上奏来着!说你昨天打了他们儿子,至今还躺床上昏迷不醒呢!”
陈行闻言一愣,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放他娘的屁,昨天范谦那个色胚子想要对着秦……我一个女性朋友动手动脚,后来被我教训了一顿不说,还拉着那什么刑部尚书的儿子魏棋宇来我这找场子!至于叶英那傻逼,老子付钱吃点心,人家主办方赵馨玥都没说话,他跑我面前来跟没挨过揍似的对着我哔哔赖赖,老子不打他打谁?”
陈行本想着将秦若澜的名字说出来,可这毕竟是古代,女子身死事小,失节事大!
倘若自己真要将秦若澜的名字说出来,对她来说无异于是名节被毁。
即便她是天鹰卫评事,可归根到底还是身处封建王朝社会被压迫的女性,在这个万恶的旧时代,女子失节,唯一死尔!
听到陈行开口吐了个秦字的时候,秦若澜芳心顿时一紧,生怕穿帮,可见陈行略一犹豫便选择改口,心里也不免暗自窃喜:这小贼还是在乎自己的!至少,远没有嘴上说的那么嫌弃自己!
陈行忽然眼珠一转,妈的,你们做得了初一,老子就能做得了十五!
当即开口道:“要不说这文人一个个颠倒黑白的本事大呢!他范谦上来就是他爹是当朝次辅,那个魏棋宇什么的更是牛逼,出门还有刑部的官差跟着他全程保驾护航,至于叶英,啧啧啧!”
陈行学着叶英那日的语气,翘起兰花指,添油加醋道:“我爹是御史中丞叶明远,给我打,打死他我负责!”
秦若澜被陈行故意搞怪的模样逗得都要憋出内伤来了。
那日她本就在场,如何不清楚事情真相?
可偏偏不能放声大笑,不得已只得拼命忍着,可这一忍就导致她肩膀不停耸动!
而在范原等人眼中,女帝这是发怒了啊!
三人连忙跪地求饶道:“陛下,莫要听陈行片面之词,他是在朝我儿泼脏水啊!”
“是啊,陛下,他血口喷人!”
“陛下切莫听信小人之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