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汤啊,你可莫要诓骗哥哥们,哪有当兵的伙食那般好,先不说加了一餐,就连随意吃碗面还都是肉片啊!”一名士卒明显对林小汤的话起疑。
“就是啊,别是他们为了骗你,故意做给你看的!”先前递面巾道士卒附和道。
林小汤顿时就急了,面红耳赤地争辩道:“真不骗哥哥们,要是只是单独拿给那群当官的吃,我林小汤能把这话说出来?”
见众人还是不信,林小汤悄声道:“我被放出营的时候特意没走远,就躲在旁边偷偷观察他们呢,还真就是人手一碗,每碗面条上都铺满了厚厚一层肉片!”
“咕嘟”
有不争气的士卒光是听林小汤的描述就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小汤啊,他们待遇当真那般好?”
“这还能有假,我亲眼所见!”接着林小汤叹息一声,似是感叹道:“哎,你们说咋就同人不同命呢,别人当兵,我们也当兵,比他们差哪儿了?咱们吃的还不如别人加餐来的好!这兵,依老子看,不如不当了!”
“嘘!”一名士卒警惕的竖起耳朵,见营帐附近没有脚步声,这才呵斥道:“小汤,你不要命啦,好不容易活着回来,说这种话,不怕掉脑袋啊!”
林小汤似是不服气,“本来就是,我又没说错!要我说都是当兵的,谁比谁命贵?凭啥我们不如他们吃得好?”
年纪略大一些的士卒轻叹,“不当兵我们还能干啥?这么多年下来,除了会当兵,耕田的那些技巧差不多都忘光了,加上家里的田也荒的差不多了,也就指着这点军饷贴补家里了!”
“王行大哥,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要我说,既然到哪儿都是当兵,为什么不去他们那儿当兵,银子发得多,吃得还好,还有休沐,……”
林小汤话还未说完,就被门外巡逻的脚步声打断。
众人屏息凝神,一声不吭,待脚步声渐远,林小汤这才接着说道:“在这里尽受些鸟气!”
“谁说不是呢!”
“人家也不见得要我们!”
“放他娘的屁,咱好歹也是锦州边军出身,正经八百打过乞塔人的!”
“行了,睡吧,明早还要早起操练呢!”王行打断众人的探讨。
似乎王行是这支小队的队正。
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不满的种子一旦种下,剩下的便只是等它发芽了!
一夜无话,鼾声四起……
“听着,孟将军有令,如今城外有贼人想要攻打我豫州城池,从现在起,加强巡防,两个时辰一换,余下的人全部在军营待命,不得私自出城,违令者,斩!”
“喏!”
“解散!”
一操练完,许大山就迫不及待前来宣布孟德海的命令,这让本就心生怨恨的林小汤等人心情更加不爽。
一回营帐,李同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吐槽:“加强巡防,说得轻巧,两个时辰一换,他许大山怎么不来巡防,站着说话不腰疼!”
“谁说不是呢!”吕明摇头自嘲:“他是将,我们是兵,让咱们怎么做,咱们就得怎么做!否则一条违抗军令的罪责,就能要了你我的脑袋!”
“呸,真不是个东西,锦州边军怎么就出了这么个没篮子的狗东西,想当初在锦州边军,他就是个屁,也不知怎地,来到豫州摇身一变被孟德海看上,翻身了!现在反过来欺压自家兄弟!”李同愤愤不平,“要我说,论能力他还不如王大哥呢!若不是,戴参将暴毙……”
“闭嘴!”王行一声厉喝,让李同将后半段的话收了回去。
“李同,你妄议上官,是想挨军棍吗?”王行冷冷地扫了李同一眼。
“我这不是替王哥你打抱不平嘛!他……”李同嘟囔着,似是不服气。
“还说!”王行又呵斥一声,“外面人多嘴杂,若给有心人听了去,不怕掉脑袋?你还想不想回家看你爹娘了?”
李同这才悻悻的闭上嘴巴,不过神色中还是不甘心
王行看似斥责李同,却双拳紧握,连指甲都抠入肉中而不自知,似与许大山有深仇大恨一般。
“赶紧休息,一会儿轮到我们当值了!希望到时候城外的别来攻城就行!”王行叹了口气,躺在床上不知道想些什么!
林小汤则是细细品味李同的话,像是察觉出这其中的猫腻。
他虽说也是锦州边军出身,可先前与王行等人不是一个队伍,后来到了豫州,为了防止生出事端,故而打散了原本的队伍,重新编制成队,自己这才与王行等人同队!
而李同原本就与王行同队,如今作为副队正,自然要了解得更多,就比如很多时候,上官有要事,也只会找队正以及副队正前去商议。
时间转瞬而逝,没一会儿,一名将士来到林小汤等人的营帐前沉声道:“王行小队,去校场集合,轮到你们巡防了!”
王行立刻起身拱手道:“喏!”
“都赶紧起来,穿戴好盔甲,腰刀都配上,准备巡城了!”
“喏!”
……
“陈哥,你在这圈圈画画两三个时辰了,咱们今天什么都不做吗,就让将士们睡觉?”
楚年行好奇地伸过头,看着陈行皱眉深思在纸上写写画画。
“怎么?不睡觉难道去送死啊?”陈行没好气道。
秦若澜难得今天没与陈行斗嘴,只是端坐在座位上,好整以暇地喝着茶水。
虽然她心里也想搞明白陈行到底在画些什么,可又担心陈行嘲弄她,故而强忍着好奇,兀自镇定地喝着茶水!
“嘿嘿,哪儿能啊,我这不是问问嘛!”楚年行讪笑着。
“我这是在推敲,你不懂!对了,小伍回来没?”
“小伍还没回来呢,一大早就没见人影!”
“行了,等他回来,让他来我这一趟!”
陈行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小伍的声音。
“少爷,交代我的事情都办好了!”
秦若澜无意间瞥了一眼小伍,一口茶水呛在喉咙,咳嗽不止:“咳咳,小伍,你是去钻狗洞了吗?怎的弄成这样?”
“嘿嘿,少爷让我去豫州军营后面的大山探探路,还别说,全是悬崖峭壁,人都站不了,不过我倒是发现一条灌丛小路,可以直通山顶!”
“嗯?大概能容纳多少人?”陈行抬头看了一眼小伍,差点也没忍住笑出声。
“我估摸着能站个百余人吧,再多就站不下了!”小伍想了想答道。
“百余人吗?”陈行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后,一拍桌子:“百余人也够了,去将董山虎喊来,另外再从各自军中将锦州的将士集合起来,我要清点人数,看看有多少人!”
“喏!”
秦若澜柳眉微蹙:“你到底要干什么?”
陈行神秘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没一会儿,楚年行就回来了,对着陈行拱手道:“陈哥,人都集合好了,我看着约莫有五百人左右!”
陈行一乐,五百人,足够了!
“对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楚年行看了看外面,“大概未时左右!”
陈行点了点头,心中没来由的玩心大起,装作来回踱步深思的模样。
片刻后突然厉声道:“杜康宁何在?”
杜康宁下意识地答道:“末将在!”
“本帅命你率两千虎啸营与一千龙骑营将士前往豫州城门叫阵!记着,只叫阵,不攻城,若是敌军开城迎敌,你们立刻返回营帐,另外,许梓轩,你再领两千虎啸营的将士在山上埋伏,掩护杜康宁撤退,听见没!”
许梓轩抱拳应声:“喏!”
“啊?”杜康宁傻了,哪有这般打仗的?
“啧,我问你,听见没?”
“哦,哦,末将遵令!”杜康宁虽然不理解,但是作为将士,他的指责就是听命行事,于是领命出帐,点了三千将士直奔豫州城门而去!
楚年行皱着眉道:“陈哥,你这是何意?叫阵而又不攻城,这会失了士气的!”
秦若澜也对陈行的方法也感到纳闷,哪有这样打仗的?
哎,枉陈世忠一世英明,却生出这么个儿子,丢尽了凉国公府的脸面。
陈行白了他俩一眼,“你们懂个屁!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听过没?现在秋季,人最容易感到疲劳,他们虽坚守不出,可你第一次看见大军压城,你慌不慌?会不会调兵?”
楚年行似乎明白了:“陈哥,你是想?趁他们松懈的时候攻城?”
“我说你这脑子就不能想点别的?你这校尉怎么当上的?该不会是走后门的吧?天天就是攻城,攻城的!攻城不用死人吗?”
楚年行不好意思道:“这不是没陈哥你聪明嘛!”
秦若澜却是嗤之以鼻,楚年行的外号,京都的世家子弟可真没取错。
“我告诉你们,有时候打仗呢,不一定是要真刀真枪地厮杀!”
“啊?不靠刀枪,靠什么?”
“靠脑子啊,楚年行,你这兵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陈行怒其不争地骂了两句,随即开口:“你们看着,三天之后,我们就见分晓!”
……
“豫州固若金汤,又不会有谍子混进来,巡个屁的城,吃饱了撑的!”李同打着哈欠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谁说不是呢!这才走多久,我都觉着腿有点酸了,好累啊,王哥,咱们找个地方歇会儿吧!”
“好吧!”王行也不知怎地,这鬼天气令人没来由地令人感到困乏。
“咚~咚~咚~”
就在王行等人想要找个地方偷懒时,三声急促而又沉闷的鼓声响起,众人心中一惊,连忙朝着城门处狂奔而去。
林小汤嘴角却挂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怎么回事?”
州府中的孟德海与李维宇眉头均是一挑,心中顿感不安。
此时一名豫州士卒前来禀报:“报,将军,敌军前来攻城了!”
孟德海连忙起身:“走,随本将去城楼看看!”
“你去军营,通知魏副将派五千将士前来守城,其余人原地待命!”
“喏!”
李维宇也站起身道:“本官随将军一同前去!”
孟德海点了点头,“也好!”
……
“来者何人?”许大山沉声道。
“京都虎啸营与龙骑营奉女帝诏令,前来讨伐叛贼!”杜康宁朗声道:“尔等贼子,还不速速开门束手就擒!”
“放屁,我等豫州军何时成了叛贼,你等莫不是外族借故诓骗我等开城门?”
“是与不是,你等心中自是知晓!”
“什么?我们什么时候成了叛军了?”
“谁是叛军?底下的是叛军?还是我们是叛军?”
“啊?我们成叛军了?”
守城的士卒闻言爆发出一阵骚动!
许大山厉声呵斥:“底下之人乃是敌军乔装打扮,尔等莫要自乱阵脚!若还有人胆敢议论,一律视为扰乱军心,定斩不饶!”
许大山的这番话,才令众士卒安静下来。
“贼子,可敢出城与本将一战?”杜康宁抬手一指许大山:“贼子,下来受死!”
“受死,受死!”
三千人齐声高呼,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令豫州不少士卒都有了一丝畏惧。
“想诓骗我等大开城门?别做梦了!”
许大山就没打算出城迎战,他不傻,对方不可能带这么点人就敢来叫门,想来应该还有后手!
杜康宁鄙夷道:“怂包,就你这样还当什么将领,阵前斗将都不敢,滚回家吃你娘的奶吧!”
“吃奶!吃奶!”
“怎么回事?”孟德海此时刚登上城楼,就听见城门下高呼之声。
“将军!”许大山对着孟德海抱拳一礼:“对方约莫三千兵马前来叫阵,卑职以为,定还有后手,故而未曾出城迎战!”
孟德海眯着眼,紧盯着城门之外的杜康宁,轻声道:“无妨,我来之前已经通知魏副将调兵前来守城,如今城内驻守约莫一千人,能守得住!”
“下来啊,缩头乌龟,有本事下来啊!听说你们大部分都是锦州边军?还随麒麟军一起打过乞塔人?不会是吹牛的吧?”杜康宁哈哈大笑。
“吹牛,吹牛!”
这可把城墙上的一众锦州边军气得不轻。
这是他们的荣耀,刻在骨子里的荣耀!是拿血与袍泽的性命换回来的荣耀,容不得别人践踏。
不少人听得目眦欲裂,更有人压抑着怒火低吼:“将军,出兵吧!”
孟德海摇了摇头:“不急,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