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失手了?”崔三爷神色复杂地看向眼前之人道:“消息可属实?”
“属下亲眼所见!”
“下去吧!”
“喏!”
崔三爷抬头看向堂厅众人道:“诸位,现在可明白我担心的理由了!”
堂厅之内,赫然坐着山桑县几大世家的家主,这一次针对陈行的刺杀,他们每一家都有参与。
正如陈行所言,数百名乞塔人想要悄无声息潜入大商是不可能,所以这其中真正的乞塔人不过数十人,大部分都是山桑县世家所养的看家护院,与其说是护院,不如说是私军更恰当。
整个豫州世家门阀,谁家没有数百上千的私军,先不论战力如何,光是看着就很唬人。
而在大商律法中,有着明确规定,无爵位在身者,护院不得超过三十人,不可身着铠甲!
更不用说豢养私军这种会掉脑袋的事儿了!
可实际上,豫州早就如齐天大圣一般,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
在豫州,大商的律法形同虚设!
满堂众人皆是沉默不语,他们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只是没人愿意做刺杀陈行的出头鸟。
起初几大世家并不赞同刺杀陈行,一来,豫州已经宛如铁板一块了,京都派来的人根本查不出什么。二来,这可是陈行啊,凉国公府最后一根独苗,若是陈世忠发起疯来不管不顾,直接领兵杀来,别说将来的从龙之功,自家能不能有人活到那个时候都是个问题!
可当崔晟诚将他们召集来时,将自己与豫州失去联系的事说出后,众人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或许这豫州要变天了。
不过,既然横竖都是个死,不如拉个垫背的。
当然这是气话,一个世家能够经久不衰,在于他们善于顾全大局,为家族谋划生路。
所以,当崔晟诚找到自己等人的时候,各大世家经过协商,一致认为崔晟诚的决定可行,反正对付陈家又不是没有乞塔人下过黑手,即便是找到杀人凶手,那也是乞塔人,接头之人也已被灭口,根本就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是自己等人与乞塔人勾结。
他们还真不信陈世忠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敢大开杀戒,到时候失了民心,便是玄甲军都不会服他!
不得不说,这些世家之人没一个好相与的,各个都精于算计,阴起人来,那是一套一套的,稍不留神就会被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然而这一次,恐怕要令他们失望了,他们不知道面对的是一个怎么样的对手!
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目无尊卑,没有阶级等级观念之人,换而言之,便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不知崔三爷接下来打算如何做?”说话之人乃是山桑县三流世家的吴家家主。
崔三爷沉吟片刻后道:“诸位,今夜刺杀一事必然令陈行对我等心生警惕,所以崔某认为明日我等全当没有发生过,一起上门探望一番,聊表我等心意!”
“探望一番?”
众人不解,为何崔晟诚要如此行事!
只见崔晟诚轻笑道:“虽说昨夜厮杀惨烈,可我等毕竟只是普通人家,护院不过才寥寥十几人,面对喊杀声自当是家门紧闭!以防不测!”
原来如此,众家主心中对崔晟诚不要脸的行径愈发佩服。
“至于这探望嘛,一来是摸清陈行现在的态度,二来是看看他们究竟还剩下多少人!若是不多,那就再将消息送给乞塔人!”
说到这里,崔晟诚的眼中泛起一抹阴森的冷意:“山桑县山清水秀,这一次定要让他长眠于此!”
而在众多世家当中,唯一没有被邀请的便是吕家,因为他们打心里瞧不上这种没有底蕴起家的“暴发户”!
……
“小公爷,外面有人求见!”
就在陈行与众人商议对策之时,一名天鹰卫走了进来朗声道。
“嗯?这大半夜的会是谁来?”陈行心中纳闷。
“不会是刺客吧?”李清雪紧张道。
陈行笑着摸了摸她的秀发安慰道:“应该不会,刚刺杀完,我们还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又派一个刺客?除非这群人脑子坏了!”
“让他进来吧!”陈行想了想还是让人将门外之人请了进来。
没一会儿,只见一名身穿黑袍身配长刀的魁梧汉子龙行虎步地走向众人。
此人一脸严肃,见着陈行立刻单膝跪地!
“末将杜康宁,见过小公爷!”
“杜康宁?”陈行嘴里喃喃道,随即在脑海中仔细搜寻有关杜康宁的信息,可没有任何答案!
而在杜康宁进入内堂的瞬间,小伍与陶牧已经一左一右的站在靠近陈行身前两步,谨防对方暴起伤人!
杜康宁见陈行神色不解,连忙解释道:“属下是奉命前来助小公爷拿下山桑县的!”
“嗯?”陈行眸子微眯。
拿下山桑县?这话可就大有深意了,这人莫不是豫州州军之人?不过也不对啊,这豫州州军竟有人反水?莫非是圈套?
看他穿着不过是普通衣物,却自称末将,如果不是豫州州军,难道是朝廷派来的?
也不对啊,朝廷派来的话,身边理当有个天鹰卫陪同才是啊!亦或是有道圣旨什么的传来才对!
见陈行沉默不语,杜康宁起身便要从怀中拿什么东西。
可就在他起身的瞬间,陶牧与小伍瞬间出手,只见杜康宁连连后退,口中喊道:“兄弟,莫要紧张,末将只是拿诏令。”
陈行连忙道:“住手!”
小伍与陶牧这才收起手中长刀,杜康宁被吓得冷汗直冒,他没想到一个正常的举动,就差点让自己命都没了!
只见杜康宁为表清白,慢慢地掏出一封信件后才如释重负道:“不知哪位是天鹰卫陶统领?”
陶牧冷声道:“在下便是天鹰卫陶牧!”
“陛下的诏令,还请陶大人过目!”
杜康宁将手中的信件递了过去,陶牧恭敬地接过,随即拆开查看。
只是看着看着陶牧的面容变得有些古怪,头几行文字还好,都是关于派兵前往豫州的,只是越到后面越像是思念情郎的闺阁姑娘,翻来覆去都是在催促自己早日将陈行带回京都。
陈行见陶牧神色不对,心中一紧,不由地问道:“陶大哥,可是京都有什么事?”
陶牧收起信件,装作没事人一样道:“京都并无大事发生,只是陛下催促我等尽快将贪墨赈灾粮一事处理妥当!”
“哦!”陈行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心里却将女帝骂了个遍: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行你来啊,就会当泉水指挥官吗?还尽快处理妥当,若真是那么容易就处理妥当了,当初天鹰卫就不会什么都查不到了!
而不远处的秦若澜却在天禄阁喷嚏连连,吓得小环连忙关切道:“陛下,莫不是受了风寒?”
秦若澜螓首微摇:“总觉着有谁在背后骂朕!”
……
“如此说来,杜将军真是陛下派来的了?”陈行淡淡道。
“嗯,信件上确实是陛下的大印!”陶牧点了点头。
“来啊,给杜大哥看座!”
陈行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嘴脸道:“杜大哥风尘仆仆赶来,不知来了多少人?带了多少补给?身手如何?”
杜康宁一愣,这小公爷怎的一副市侩模样?
看着杜康宁傻愣在原地,陶牧就知道他在心里想什么!
于是清了清嗓子道:“杜将军,小公爷不拘小节,所以……所以……”
陶牧所以了半天也找不到个形容词来形容陈行如今的这副嘴脸。
说他是市井小民吧,可他对自己人好到不行,银子大把大把地往外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想要买通陛下身边之人呢!
若说不是吧,可众人面前这副谄媚的嘴脸,真的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咳咳,那什么,杜大哥莫要见怪,我就是一时激动,一时激动!”
“无妨,小公爷天性率直,风流倜傥,不愧是凉国公府的继承人!”杜康宁尴尬地称赞道。
小伍撇了撇嘴,嘀咕道:“七尺高的汉子,怎地也学文人那般睁着眼睛说瞎话!”
屁大点的县衙,谁都听见小伍的声音了。
李清雪掩嘴轻笑,她早就知道陈行与小伍关系极好,甚至远超一般主仆关系,说是兄弟都不为过,对此自然是见怪不怪!
而其他人则是神色窘迫,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小伍,你不说话是会死吗?一边儿玩泥巴去!”陈行恼羞成怒道!
小伍则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也不知是谁当初哭着喊着“小伍,救我”,如今安全了,就让我滚一边玩泥巴了,以前少爷你对翠儿说的话果然没错,男人都是拔雕无情的家伙!”
众人虽不明所以,但隐约觉得小伍口中的拔雕无情哪儿不太对劲。
陈行气到不行,谁让这些话当初是自己说的呢,如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行了,伍哥,伍爷,您是祖宗,别闹了,说正事呢!”陈行哭丧着脸哀求道。
再让小伍说下去,指不定要怎么编排自己呢!
“哎,我的命真苦哟!”
说着小伍走到门槛旁,抽出短刀仔细擦拭了起来。
“那什么,说正事,说正事!”陈行连忙将话题转移。
“不知杜将军从哪儿来?领兵多少?”
“末将云州人,接到诏令时,京都的虎啸营已经在云州边界等我了,共计五千人!”杜康宁如实答道。
“只有五千人?”陈行神色一僵,心中暗暗揣测,这五千人看似很多,若是攻打山桑县绰绰有余,可若想拿下豫州,又是攻城战,恐怕连塞牙缝都不够!
杜康宁见陈行的模样,心中猜到一二,连忙解释道:“小公爷,虎啸营的五千人只是陛下派出的部分军队,另有三千龙骑营与两千麒麟军早已在豫州边界安营扎寨,只等小公爷拿下山桑县,三军会师,直捣黄龙!”
“哈?”陈行大吃一惊:“什么鬼?两千麒麟军?从哪儿调来了的?”
杜康宁略一迟疑道:“属下不知!只是听当初交接兵权之人说的!”
“这就有意思了!”陈行摸着下巴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计划了!
众人见陈行陷入沉思,也不敢说话,生怕打扰了他的思绪,李清雪则是与柳云儿乖巧地去里面泡茶分发给众人。
“有了!”陈行一拍大腿,眼眸之中满是兴奋之色。
众人纷纷放下手中茶盏,静候下文!
“明日且这般……”
……
翌日,一大早就有数辆马车不约而同地停在县衙门口,马车上下来的都是山桑县有头有脸的人物。
“少爷,县衙门口来了好多人!”李清雪一边盛着清粥,一边说柔声道。
接过李清雪递来的清粥,随后陈行一把抓住她细腻光滑的玉手不断摩挲道:“我说什么来着,要喊我什么!”
李清雪脸颊升起两团云霞小声道:“夫君!”
“这就对咯!”陈行拍了拍李清雪的手背道:“坐下,一起吃!别管那群人,让他们等着!”
桌前的众人早已对陈行的举止习以为常,只当是陈行有着特殊癖好,喜欢在众人面前调戏李清雪!
“小公爷,当真不管他们?他们可是山桑县的世家啊!”谢子安神色微微有些担忧。
“哼,世家?一群蛀虫而已,让他们候着,真以为老子傻?不知道昨夜是他们安排的!”
“可明面上没有证据,我们……”
谢子安话未说完,就被柳云儿在桌底踢了一脚,这一脚令谢子安倒吸一口凉气!
“谢大哥,你就学学嫂夫人,安心的吃饭吧!”陈行笑着调侃道:“嫂夫人都比你淡定!”
谢子安老脸一红,看了自家媳妇儿一眼,默默低头吃饭!
……
“你说什么?”吕家吕先冲脸色愤怒不已,冲着吕程道:“你再说一遍!”
“崔家带着李家、吴家、王家、张家等几大家主前往县衙了!”吕程低眉道。
“消息属实?”
“儿子亲眼所见,本是去寻小公爷的,老远就见着他们几家的马车!故而特地回来禀报父亲!”
吕先冲脸色铁青,背负着双手在堂厅内来回踱步,吕程见状不敢出声,只得静静等着。
“这崔晟诚好深的心机,几大世家不约而同前去县衙,唯独漏了我吕家,好狠的心啊!”吕先冲面容又怒又忧。
“父亲为何这般有心!”吕程不解的看着吕先冲!
自家与崔家素来明争暗斗,其实说白了就是新晋世家与老牌世家的博弈!
吕先冲长叹一声道:“程儿,你这几日与陈行整日进出群芳苑,对他的行踪自然是了如指掌,原本这没什么!可昨夜陈行遇刺,若老夫今日不去,岂不是证明我吕家心中有鬼!即便是没有实据,光这一招就能令陈行对你产生怀疑!”
吕先冲越想越气,朝着堂外怒道:“去,备好马车,老夫要去县衙!”
吕程微微皱眉,随即轻声道:“父亲,孩儿以为事情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