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愿错愕又震惊地看着他,以为自己幻听了,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我来喊?”
陆时凛点头,余光稍移,有意无意地落在廖仲权身上。
辛愿随着他的目光也淡淡扫了一眼,抿唇道,“我不适合,还是你自己来吧,我今天来的目的主要是想看看这场拍卖的情况。”
尤其是想看看,廖仲权和哪几家公司关系密切,他们忽然掺和进这个项目的目的。
她默了片刻,还是没忍住心底的疑惑,再次侧身靠过去问,“你知道这个项目为什么会突然重启吗?谁提议的?”
陆时凛微微侧首,就撞进她清澈的眼眸中,还能清晰地感知到她的鼻息,以及发间的清香。
他眼神一暗,喉结轻滚了一圈。
捏着她手心的力道稍稍加重,低沉的嗓音沙哑性感,“注意场合,请你克制一下。”
“……”
辛愿瞪圆了眼睛,立即将手抽了出来,身子也不由往后仰,和他拉开距离。
克制他大爷。
脑子里装了一堆黄色废料的狗男人。
她都懒得理他,白了眼便收回了视线。
“是我。”
场上的价格已经翻了一倍了,她微微皱眉,耳边便响起陆时凛的声音,随后便见他举牌喊价,是目前这个价格的一倍。
她愣了下,不由看向他。
所有人闻言都齐齐看向了他。
陆时凛只懒洋洋的扬了扬眉梢,也不在乎别人异样的目光,甚至还挑衅似的给一直没出手的霍筠彦勾唇笑了笑。
霍筠彦淡然的收回了视线,场上忽然安静了下来。
在主持人敲第二次锤子时,他才举牌叫价。
后面价格越来越高,参与的公司也就越来越少,到最后上亿时,就只剩陆时凛和霍筠彦以及一家外国公司。
价格越高,会场的气氛就越凝重。
辛愿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进去,脑子早就被他那句‘是我’给搅得乱七八糟了。
心底再次涌出许多个疑问,可目前却什么也不能问,只能硬生生的憋在心里。
很快,这块地皮的价值超过两亿,霍筠彦平静的表情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痕,皱着眉侧头看了一眼陆时凛。
而陆时凛的神态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淡漠如常,那双黑沉沉的眼眸里盛着轻蔑,似是在睥睨众生,什么都未放在眼里,坐姿更是散漫自然。
在场每个人对这块地皮都有一个心理预估价。
这块地皮后面开发的投资肯定不止拍卖这个价,要想回本,起码需要等五到十年,他们没那么大魄力,也不敢保证这个项目就真的能让他们回本。
毕竟这个项目做起来,比其他项目的风向高得多。
最后不出意外,一锤定音,陆时凛拍得成功,全场响起掌声。
至于里面有多少是真心的,他也不在意,只笑着起身,望向霍筠彦,“霍总,承让。”
霍筠彦敛起眸光。
他其实是可以继续往上叫价的,两亿二千元,其实并未超出他心底的预估价。
只不过,他敢肯定,只要自己继续叫,陆时凛就势必会往上抬。
将价格抬到三亿,甚至四亿,他都不会停。
陆时凛这么不计成本的拍卖,难道是为了辛愿?
可辛氏早已失去了这块地皮的开发权。
霍筠彦暂时想不通他这么做的目的,现在只能稳住心态。
“陆总好魄力。”他微微侧身,音色平缓温润,“恭喜陆总了,祝陆总这个项目鹏程万里,前景辉煌。”
“借霍总吉言了。”
陆时凛话音落下,其余人便上来纷纷道贺,后面不知道是谁提议一起吃个饭。
所有人都应了,又齐齐看向陆时凛。
陆时凛嗤笑一声,“行啊,我做东。就在悦莱阁吧,各位先去,我先把这边的手续办完,随后就到,先失陪。”
说罢,他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辛愿的手随工作人员去了后台。
辛愿沉默地看着他签字按手印,忙活了十几分钟才结束。
剩下的几道程序需要明天请云城国际的法务人员一起到场才行。
“你为什么会提议重启这个项目?”
出了门,没了工作人员,辛愿才问出来。
陆时凛侧目看她,“项目盈利可观。”
“可观?”辛愿匪夷所思,“这个项目当初出了个那么大的事故,国民接受能力本来就低,政府这边给到的福利政策和保障也不会很好,更别说后期的投入……”
这些利弊的东西,早在听到项目重启的当天她就认真分析过了。
项目重启,于投资方来说,都是弊大于利。
里面很多风险都无法规避。
“你这是站在辛氏的角度上。”陆时凛不客气地说,“辛氏当初造就出来的烂摊子,百姓抵触很正常,可换家公司,换个团队,未必不可。”
“原先这个项目前景就可观,如果没有那个意外,如今天禧苑早就名声在外,辛氏也因为这个项目更上一层楼,三年内,就能将投资的本钱拿回来。”
“辛愿,对于生意这块,你的眼光远没有你爸那么毒辣,手段更没有他雷霆和果断。”
“生意,不能太局限,更不能设置一些框架将自己框住,你早就被天禧苑这三个字遏住了脖颈,想要喘息,就得破局,可惜,你的魄力不够,支撑不住走下去的动力。”
辛愿抿唇,这些话虽然不好听,又像一记耳光狠狠打在她脸上,但同样是事实。
她顾忌的东西太多了。
而天禧苑如今算是辛氏的禁忌,亦是短板。
为什么辛氏如今一落千丈,即便是有几十年的底蕴都没支撑不住,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这件事情伤了根基。
再加上她父亲去世,对于在建筑业向来有威望的辛氏如同丧家之犬。
所以,他参与这个项目,只是站在商人的角度上出发。
有利该博,该赌。
她动了动唇,忽然为自己内心深处的天真想法感到耻笑。
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恋爱脑。
这样一想,她心底的疑惑反而释然了,轻轻一笑,“你说得对。”
她也没过问他后续的一些想法,毕竟辛氏不能直接参与,问那么多也没什么用处。
现在她倒是能借着这个项目重启的机会,看能不能把当年的幕后操控者钓出来才是关键。
习惯性掩藏情绪,冷静待人,陆时凛并未在她脸上看到什么特别的情绪来。
随口问,“等会的饭局你去吗?”
“去。”
辛愿果断道。
她虽然不想和那些人假笑,虚与委蛇,尤其是廖仲权。
但有些东西部亲自接触,只靠调查是没有用的。
想来,霍氏和廖仲权应该不会这么轻易放弃这个项目,尤其是廖仲权,肯定会借着这顿饭局和陆时凛搭上线。
他的回答倒是在陆时凛意料之内的,他点头,也没说什么。
等他们到餐厅包间时,屋子里的人都说他们俩来迟了,得自罚三杯。
陆时凛来得也的确晚了四五十分钟,这三杯心甘情愿地认了。
在辛愿要端杯饮下时,却被陆时凛抢了过去,二话不说就将三杯酒一饮而尽。
她微愣,怔怔的看着他。
他回了个淡淡的眼神,随意嘱咐了一句,“多吃菜,少喝酒。”
辛愿不语,默默坐下。
后面的菜全上齐了,辛愿还真就一边吃饭,一边听他们聊,偶尔有人和她搭话的,她就应两声。
酒过三巡,陆时凛已经喝了不少酒,面色上倒没什么变化,领口微微敞开着。
之前那温雅的气质又多了几分随意的痞意。
若不是她坐得近,闻到了他身上那股酒味,都以为他滴酒未沾了。
只不过那双如黑曜石般深沉的眸子清明依旧,看不出半分醉意。
她心思沉了沉,犹豫了下,许是想起他为自己喝的那几杯酒,她伸手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他面前。
陆时凛看了眼茶,又扫了她一眼,唇角勾了勾,端起茶杯放在唇边轻啜了一口。
正好霍筠彦问起了他对这块地皮有什么具体的项目发展。
辛愿也吃得差不多了,伸手拿过陆时凛的碗,盛了一碗海鲜粥给他,耳朵却在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
放下碗落座时,她极其自然的看了眼坐在斜对面的廖仲权。
提到合作,廖仲权比之前还要积极。
她很快敛下眸子。
这个项目不小,云城国际或许能单独啃下这块骨头,但这样风险很大,后续开发起来,肯定是要和别家公司合作分担风险的。
陆时凛给的回复也是模棱两可,话题很快就换了,又迎来新一波酒。
辛愿给他盛的海鲜粥,他吃了三分之二的样子,看着辛愿夹到他碗里的菜,他扬了扬眉梢。
“你吃饱了?”
辛愿,“嗯。”
霍筠彦不经意间抬头瞥了眼,正好将他们这亲昵又和谐的一幕纳入眼底中,随后自然移开。
饭局结束已经临近十一点了。
陆时凛这时候确实有些醉了,眼眸里蒙上一层细碎的光,有些迷离朦胧,让他那双桃花眼都变得多情了起来。
“买单。”
陆时凛递了一张卡递给她,靠在椅背上,“密码1729。”
辛愿点头,买了单回来走到他身边,“你还能走吗?”
陆时凛抬起胳膊,“扶我。”
辛愿将他扶起来,就感觉他浑身的力气都压在自己身上,脚下不稳的踉跄了几步,也没说什么怨言,扶着他出了餐厅。
“车钥匙。”
“兜里。”
“陆时凛,你还好吧?”
“嗯?头晕,头疼。”
陆时凛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沙哑的缱绻,和他那双桃花眼一样蛊惑人心。
辛愿犹豫了两秒,伸手去摸他的裤兜。
还未摸到钥匙,男人忽然搂住她的腰肢,突如其来的重力将她撞倒退几步,背部抵在了车门之上。
男人垂下眼眸,用那双流动着迷离又旖旎暗芒的桃花眼吸附着她。
“今晚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辛愿一愣。
对他好?
哦,是指给他倒茶盛粥夹菜?
这算对他好?
嗯,相比以往的冷言冷语的态度,今天晚上怎么不算好呢?
嘴上却说,“看不出来,你这么容易满足。”
陆时凛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难道不是因为你平时对我太差了,我才那么容易满足?”
归根结底,怪她。
怪她平时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即便是心平气和的和他说话,也总是透着几分生人勿近的寒意。
辛愿心想,他倒是挺会顺杆怕的。
“我们是夫妻。”她平静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总部那个不管你,做也要做个样子出来,免得别人看了笑话,我俩脸上都无光。”
戏要做就要全套。
不然怎么对得起他们入场前的戏呢?
“做戏?”陆时凛的表情显而易见的沉了下来,“就为了这个?”
“膈得我疼死了,你起开点。”
辛愿答非所问,生出几分恼意,快速从他兜里摸出车钥匙,不轻不重地推了他一下,又扶着他的手臂,拉开副驾驶室的车门,将人粗鲁的塞进去。
又命令道,“自己系安全带。”
音落,便将车门甩上。
她今晚滴酒未沾,自然就担任了开车的任务。
坐上驾驶室,发现陆时凛垂首一动不动,连安全带也没系,她将钥匙插上,随口催促了一遍。
但陆时凛仍旧没动。
看出陆时凛应该是在耍脾气,她无奈,只好倾身过去拉安全带。
可手还未碰到安全带,陆时凛忽然抬起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里头映着她漂亮的容颜,还有几许缱绻柔和的流光。
是迷离,是旖旎,是那副想将她卷进深渊的多情桃花眼。
两人的呼吸在逼仄的空间里相撞,相融。
辛愿的心跳不受控的漏了一拍。
只觉得和他相触的目光有些烫人,旋即移开,再次伸手去拉安全带。
刚别开的脸忽然被他修长的手指捏住,强行掰过去对着他,还不等她回过神,男人灼烫醉人的吻落了下来。
辛愿错愕的睁大眼睛,一时间忘记挣扎。
但陆时凛似乎觉得这样虚浮表面的吻还是不够,干脆伸手搂住她纤细的腰,将她死死摁在自己怀里,吻的力道加重。
似是恨不得将她拆吞入腹,溶入骨血之中。
辛愿明明没有喝酒,可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以及口腔里散发出来的酒味,莫名有些发醉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她这个姿势保持太久,让腰有些酸,呼吸也有些不顺畅,便呜咽了两声开始挣扎想退出来。
陆时凛倒也没有强留,顺势而为的松开了她,抬气那双修长漂亮的手抚着两边额,刚好将眼睛遮住。
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辛愿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她大口呼吸,发觉他的异样,微喘着问,“你怎么了?”
“头疼。”
陆时凛声音有些哑,听起来更有些含糊不清。
辛愿觉得莫名其妙,这个吻不明深意,却好像又能被轻描淡写的带过。
似是在说,这个缠绵的吻于他而言,也没什么特别的。
他想亲就亲了。
毕竟两人合理合法。
不是做戏吗?那就做全套好了。
不知是酸还是胀的,心尖那股异样的情绪被她压了又压,才没有冒出来。
她快速将安全带扣上,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嘟囔了一句,“晚上那么多人敬你酒,谁让你都喝,有两瓶酒烈得很,你头不疼谁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