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愿似乎听到他笑着说了句‘倒也不必这么夸我’,她头晕得厉害,没心情怼他。进了电梯就将脑袋靠在电梯壁上,试图缓解。
到了地下停车场,她还是被陆时凛拽进他车里了。
黎城的冬夜寒风瑟瑟,没有残星点缀的帷幕浓稠得化不开。
酒意上头,混着下肚的那些烤肉,车子开得再平稳,辛愿也觉得有些难受。
车子行驶了一小段距离,便停靠在了路边。
陆时凛解开安全带推门下去,进了一家药店。
没一会,他拿着药袋出来,扔在她身上,还递了一瓶开封好了的水。
辛愿怔了好一会,缓缓伸手接过水,眼睛却在看他,或是被酒精暂时麻痹的缘故,她好像能从他这些过分温柔的举动里探查出一丝爱意。
心下莫名漾开一丝阔别已久的悸动,她软声道,“谢谢。”
陆时凛侧目注视她,好似她只有喝过酒后才会暂时将身上的刺拔除,或者软化。
醒酒药下肚,各处神经和血液里的酒精渐渐被分解,连带着头晕都缓和了不少。
车子又行驶了十多分钟,速度忽然慢慢降下来了。
闭目养神的辛愿察觉到,缓缓睁开眼,见已经驶入久愿庭附近的路段了。
“你和陆尘卿还没和好?”
辛愿闻言,侧眸看他,见他唇角勾着一抹玩味的笑,车子加速,单手打着方向盘,车身侧停在一辆黑色奔驰旁边。
按了下喇叭,降下车窗,看着后座那个神色冷漠阴郁的男人,戏谑笑道,“四弟,这是在等弟妹回家。”
陆尘卿的车窗是半开着的,车身略高,侧目就能看见旁边那辆招摇的红黑色布加迪威龙里坐着的人。
只是副驾驶室只能看到半截身体和头发,衣摆,手,以及包包,唯独看不见脸。
“三哥怎么在这里?”
他眉头紧皱,神色冷峻,目光紧睨着副驾驶室那双纤细修长的手。
没有任何美甲的修饰,指头圆润干净,即便在只有光线暗沉的车里,也依旧显得十分白皙好看。
和那天他发朋友圈动态里的手很像很像。
像到几乎都可以认为是同一双手了。
以辛愿那个角度,也看不到陆尘卿的脸,但听到陆时凛那句‘四弟’和他那句‘三哥’时,她的心跳就在连续搂拍。
迟缓的大脑细细密密传来感知,才发觉避无可避了。
“送弟妹回家。”
而陆时凛那张贱兮兮的破嘴也从来不让她失望,开口即是王炸。
音落的那一秒,天寒地冻的冰霜瞬间将方圆十里的空气全都凝结住了。
落针可闻。
气氛最终是被一阵呼啸而过的夜风划破。
辛愿深吸一口气,怒狠狠瞪了眼一旁给她惹事却浑然不自知的男人,索性大大方方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去。
在看到辛愿那一刻,陆尘卿的眼睛折射出的暗芒,是足以将人凌迟处死的怨毒和阴鸷。
辛愿绕过车头,看着驾驶室里的男人,微微颔首,偏软的嗓音里透着几分冷静自持,“有劳三哥送我回家,谢谢,你慢走。”
陆时凛微微抬头。
眯起眼眸,手搭在方向盘上,饶有深意的笑说,“弟妹……这过河拆桥的本事倒是愈发熟练了。”
“……”
辛愿抬手轻抚了下额头,感觉被醒酒药压制下去的那股疼意再次席卷而来。
陆时凛扬了扬眉,话锋一转,“既然四弟在,那我就不送弟妹上去了。四弟,弟妹喝了不少酒,辛苦你了。”
说罢,唇角勾着一抹邪肆,又看似是嚣张挑衅的弧度,升起车窗,利落的倒车离开。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冬夜,带走了一隅的喧嚣,只剩静谧。
夜风再次拂过,陆尘卿鼻腔里清晰闻到立在离自己几米远的女人身上的浓郁酒味,还糅杂着一股清淡的幽香。
辛愿缓缓转过身,走近几步。
离得近了,他才看见她脸上的陀红,一双水光潋滟的杏眸流光百转,娇艳欲滴。
“你怎么来了?”
只是一开口的淡音瞬间粉碎了他的悸动。
陆尘卿沉着脸,“怎么?我不能来?给你打了两个电话,好几条微信你都没回。辛愿,这么多天,你就没想主动联系过我?还是压根已经忘了我这号人的存在?”
语气越说越冲,驾驶室的小刘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没主动联系过?
看来昨天晚上那个电话,徐书凝并没有如实转告他。
不然,以他对戴岚的听话程度,今天中午无论如何都是会回去吃饭的。
辛愿抬手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捋到脑后,酒意再次涣散,恼意拢聚。
连带着他前面那句电话和微信都忽略了,以至于忘记自己手机还在陆时凛大衣口袋里的事情。
“我下午要不是去找过你,你也不见得还记得我这的存在吧?”
她冷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轻蔑。
陆尘卿听出她话里的深意,干脆将车门拉开,硬气问,“那你怎么解释,这么晚了,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还喝这么多酒?不要告诉我又是应酬!”
“朋友吃饭……”
辛愿觉得他这是在逃避和徐书凝的事情,烦躁的脱口而出。
“朋友?”听到她说的这个词,陆尘卿明显要激动许多,“之前问你,你不是说你和他私底下没什么交情吗?怎么现在就变成朋友了?”
辛愿拧眉,“我朋友姜知许,是他朋友周恪的老婆,这回答你满意吗?”
“那为什么让他送你回来?你喝多了,不能给我打电话吗?”
“我给你打电话,又是徐书凝接的呢?”
辛愿嗤笑,语气里难得添了几分戏谑,并无其他深意。
“我和徐书凝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当初要不是……”他下意识开口解释,又听出了不对劲,“等会,什么叫做又是徐书凝接的?你给我打过电话?”
说着,他拿出手机翻看通话记录,并没有看到有她打过来的记录。
“没有……”
辛愿觉得头疼,也不想和他做无谓的争执,搞得跟她在争风吃醋似的。
便扶额打断他的话,“我不管你和徐书凝现在是什么样的关系,就像我们当初定下的两年之约那样,既然她回来了,我不会干涉你们,你们随意,但有一点,我希望你管好她,别在我面前瞎晃。对外,我还是会尽力扮演着你的妻子,等时间一到,我们就好聚好散。”
“慢走,不送!”
“辛愿!”
看着她脚下生风的背影,以及那句‘不在乎’,陆尘卿额头上的青筋都凸起来了,却又追不上去,只能怒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