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了!杀人了!!”
若早前还有人抱着看热闹的性子围观,现下见那疯子是真持刀伤人,也无法再作壁上观了,整个兴旺酒楼内顿时乱作一团。
但那疯子离得最近,或许在旁人眼里还看不出什么,但他却是看得最清楚的人。
这小二根本不是自己想要出来替洪通海挡刀的,他是被洪通海一把拉过来做挡箭牌的。
周遭一片混乱,那小二已然倒了下去,疯子目光直直的盯着洪通海。
在这时,洪通海才终于明白最初的那抹异样来自于哪里。
这疯子,他是认识的。
说来也巧,这疯子原是上一任百味香铺面的店主,所以用在百味香身上的招数,自然在他身上早就体验过一回了。
只不过比起百味香,他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他甚至是真的将洪通海当做好人,当做至交好友。
那时,疯子并不知晓洪通海实际就是对面兴旺酒楼的老板,他也如同这里的人一样,偶然间瞧见洪通海在街上给乞儿吃食,后来洪通海又常来他家店里吃饭,一来二去的便也熟识了起来。
但现在想来,或许那偶然也并非偶然。
食客们兴许不会觉得什么,但对于店家来说,兴旺酒楼早已是臭名远扬,疯子没少与洪通海抱怨过。
“要说那对面的兴旺酒楼,当真是糟心得很!方圆近数十里的饭店,哪家的菜式他们没有抄袭模仿过?”
“这也就算了,能做的菜就那么多,撞了就撞了吧,可他们偏偏还要恶意压低价格竞争,好像他们根本不用挣钱一样!”
疯子作为受害者十分愤慨与不理解,但洪通海身为兴旺酒楼背后的老板却是明白得很。
他们确实是压低了价格,引得顾客前来,但他们用的菜都是些低价收进来的,旁人不要的菜,当然有足够的底气可以不断降价,反正总不会亏的。
但这对于寻常商户来说,便已经是个致命的打击了。
没了顾客,可房租还要交,每日备的菜用不完第二日总不能接着再用,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无谓消耗,别说挣钱了,能少亏些都是难事。
疯子只恨,原先没有开店时还不曾知晓兴旺酒楼的做派,若是离得远些可能还要好上一些,可偏偏他家店就开在兴旺酒楼正对面!
这对于食客们来说,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对比!
一方是早有声名在外,在京中屹立了数年不倒的兴旺酒楼,另一家是刚起步,开店时间不久,且环境不如兴旺酒楼,价格还比兴旺酒楼要高,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可恨那时他识人不清,竟还与洪通海这个真正的幕后黑手抱怨,听他的安危!
如今想想,实在是悔不当初,可又有什么用呢?
他的店,在兴旺酒楼日复一日的打压下已然是无力回天,留给他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眼睁睁看着客人都流失到兴旺酒楼,要么就跟着兴旺酒楼降价。
可这两种方式对于他来说,至多也只能是让他亏损的少一些,若想要挽回食客,又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很快,他的店开业不到数月,便已然濒临倒闭。
然而那时的他还仍当洪通海是好友,每晚愁眉莫展,只能借酒消愁时,总是洪通海陪着他,同他纾解烦忧。
“为了开这家店,我几乎是投入了我的全部身家如今成了这般,若是只有我一人便罢了,可我又该如何与我的父母妻儿交代?”
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几口人都需要养,他开店的钱也是一家人凑出来的,本以为总算是迎来了生活的转机,等到开店以后,日子便不会再如以前那样苦了。
可是谁又能想得到,钱没赚到不说,几乎是颗粒无收,反而还赔进去了那么多。
寻常百姓,普通人家,哪经受得起这样的打击。
如今他都无颜回家再面对那么信任自己的父母妻儿了。
洪通海听着他的话,也是一筹莫展,替他往杯中添了些酒,犹犹豫豫地叹了口气。
疯子虽喝了酒,但也不是全无神智,更何况与洪通海相处那么久,自然看出了他是有话要说。
“想说什么便说吧,如今我都已然落得这般境地了,又还有什么是听不得的?”
洪通海这才抬起眸看向他,但面上依然有犹豫的神色;“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兴许能帮助兄台渡过此劫,只是”
“只是什么?快快说来不必顾虑!”
如今他早已是穷途末路了,听到洪通海有法子,自然急迫。
洪通海叹了口气:“能快速赚到大笔银两的,这世上又能有几件事呢?不过嫂子若是知道了”
洪通海并未说得太过直白,但疯子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啊,能够在短时间内赚到大笔银两绝非容易的事,否则这般如同麻袋装钱一般的事,人人都去做了,又哪还有人会去做工呢?
疯子也很犹豫,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罢了,再怎么难,也不能轻易走向那条不归路。”
见状,洪通海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也是,贸然说起这些,是我唐突了。”
但自从这晚过后,兴旺酒楼对于他家店铺的打压就愈发猖狂严重了起来。
起先疯子还不过是以为兴旺酒楼觉着他家店铺如今没有回天之力,便火上浇油罢了,可如今想来,分明是洪通海要将他往死路上逼。
一面是兴旺酒楼一日复一日的打压,店铺中越来越清冷的生意,另一面是家中缩衣减食的家人,还有洪通海在耳边一直替他“担忧”。
“这小宝还是长个的年纪,怎么近来看着是越发消瘦了?嫂子看起来也憔悴了不少”
开店、交房租、买菜。即使没有营收,这些支出都是免不了的,更何况如今还根本就没有收入,可若是直接不开店,那就更加没了挽回的办法。
他们已经在这店里投入了那么多,如今还没赚着什么钱就要收手,又哪是什么容易的事?